几日未见,赵倾气色好了许多,穿一件竹青色长衫,更显得清隽温朗,只是那双眼睛,望着她时总是充满悲悯,像是深秋落了雨。
他的眼神本不该这样。
这个想法在她心头一闪而过,月满觉得心惊,又勉强压住那股异样,望着他笑:“多谢,他可还有为难你?”
赵倾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司马敬,原来没有人告诉她,司马敬已经死了。
他便也默契的保守这个秘密:“没有。”
“那就好。”
赵倾看向她的脖子,之前结的痂已经掉落,刚长出来的新肉突兀的横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
他感到后怕,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绝:“怎么这样傻?”
“我没有办法。”她低下头,又笑起来,“可他来救我了,谢谢你。”
那笑容太过幸福,昭然若揭。
原来如此。
赵倾呼吸一滞,眼神由明至暗,内心苦涩,面上还要若无其事,仔细叮嘱她:“往后切不可再做傻事,你要活着,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却只肯说到这里。
她看一眼赵倾,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像是捂了一冬的种子,迫切的想要出土。
他到底是谁?
赵倾不动声色,任她盯着自己的脸瞧了又瞧,终于等到她开口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赵倾定了定心神:“姑娘看我眼熟?”
月满点头:“可我想不起在哪见过你,我好像病了,将从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父母是谁,家在何方,我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树林里,家里人是不是还在寻我……”
她说着说着,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而后头就疼了起来。
赵倾连忙安抚她:“莫急,莫急,你且不要再想,说不定哪日福至心灵,便能想起来了。”
他如是说道,心却慌了起来,若她哪天恢复记忆,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不敢想,只盼着她永远不知道,永远这般快乐。
赵倾不敢久留,临走前同她说:“我在城东开了家医馆,若你日后遇到难事,或者想起什么,便来这里找我。”
这一日傍晚,月满终于见到久未回府的上官寻。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看到她时才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可惜稍纵即逝,月满看出他大概心情不好,一起用晚膳时也吃的极少,不禁有些担忧:“案子查的可还顺利?”
“太子昏迷至今,目睹刺杀的宫人全部‘失踪’,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自从陛下下令彻查此事,皇子人人自危,又蠢蠢欲动,其中最蠢的几个已经被逐出宫外,贬为庶民。
不过此时此刻,上官寻最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看向月满:“今日有人来寻你?”
听他提起赵倾,月满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并不想同上官寻提起此事。
上官寻日日审讯刑犯,最能读懂人心,几乎是瞬间察觉了她的意图,他本不是多疑之人,可她的反应着实古怪,上官寻的神色便沉了下来:“他来找你作甚?”
“他路过此处,顺便过来瞧一眼罢了。”白日她强压下去的那股奇怪的情绪又冒了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混乱,说出来的话丝毫没有说服力,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他整个人都冷了下去,像极了他们初次相遇那般,却比那时还要迫人,他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重复着她的话:“顺便?”
赵倾确实不是“顺便”,城东离王府极远,步行需要两个时辰,他是特意来见她的,却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好像只是想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