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下一刻,杜昭然出口更是惊人:“你喜欢她?”
云渺瞪大了眼,两颊铺开红晕,紧抿嘴唇,用力摇头。
杜昭然蹙眉困惑,须臾,恍然道:“那你是想杀她?”
云渺彻底惊住,这时终于开口问:“这位大人您、您是何人?”
这下轮到杜昭然噎住,她还没想好以什么身份介绍自己,默了默,抱臂侧身,朝前僵直迈出两步:“路过之人。”
言罢,再次僵硬迈步。
云渺看着这突然出现,外表又凶又冷的女子,一步一顿,踏着怪异步伐走远。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发绳。
他可不想牵扯什么莫名的桃花债,最烦不喜欢的人缠着自己了!
如此作想,云渺一愣。
他咬咬唇,再次望向陆宅,眼底水雾弥漫。
对于她来说...他是否就是如此存在。
云渺垂头,绚烂艳丽的彩绳如蛇缠绕发辫,却无法掩盖那眉眼的郁郁之色。杜昭然坐在房檐上,凝望云渺离去的背影,又缓缓敛回目光,眼神肃冷落向陆宅。
那女子是妖,虽修为不高,但不可能察觉不到云渺这个凡人的跟踪,她...
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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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白岚站在桌案前,安静垂着眼梢。
陆歧真坐在圈椅内,拿出块令牌,推向他面前的桌沿:“这是堂主令牌,白义已经死了。”
白岚身形微僵,轻轻问:“那主人,您可有受伤?”
毕竟那白义可是二品修为,他自从接到主人的示意便易容呆在陆宅中,还不知那边的情况,但想到白义往日那变态的行径,真是替主人担忧。
别的不说...就那日复一日要人手心做痰盂,二十年里就把他恶心得不行。
“小伤。”陆歧真不在意地开口,眼神放柔落向他布满刀疤的脸,“你这些年受苦了。”
他不过是扮演白岚的身份两三个月,都觉着度日如年,更别说这小子从小就潜伏白义身旁,还混到心腹身份,那该忍下了多少痛苦。
白岚性情淡漠,只在陆歧真面前才微微露出点笑:“都是值得的。”
比如,陆歧真曾答应帮他报仇杀了白义,比如...
答应给他的堂主之位。
白岚捡起令牌,向陆歧真端正行了一礼,他眼底浮沉一抹痛色,冷冷问:“他死得痛苦吗。”
陆歧真想了下白义被魔气吸干的模样,点头,语气轻淡却笃定:“嗯。”
“那就好。”白岚捏紧令牌。
如此便可慰藉父母兄弟泉下亡魂。
陆歧真看了看他脸色,了然开口:“他地牢中还关押了许多孩童少年,你回去后打点钱财遣散,或挑选培养。”
“当时白义追杀我时,只有十余人知道情况,而今剩余堂众仍认你这个大师兄,还有这枚令牌加持,白岚,往后就去过你的日子吧。”
白岚颔首。
陆歧真看了看他的脸,迟疑问:“面容也一并恢复了吧?”
白岚掀眼,长指按上面庞,摸过凸起的肉纹:“这些...用那老家伙特质匕首划烂的,怕是无解。”
陆歧真轻咳了下,耳垂微微泛红:“我...我认识一人,她药术了得,该是有法子。”
白岚目光克制地望向他。
这是他初次在这个温雅也心狠的主人脸上,看见这种不自在,甚至可说是羞涩的神情。
这时,书房外传来女子欢快的喊声:“安安,俺回来啦!”
陆歧真立刻抬眼,与对面的白岚对望一眼,白岚垂额,侧身退到书柜后。
陆歧真起身走了出去。
“安安!”千秋尔看到走出书房的他,颠颠跑过去,将甜糕与野花都塞进他怀中,“我给安安带回来的!”
陆歧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个满怀,又听她“啊呀”一声喊,将油纸袋与野花塞进他手中,换自己腻入他怀中,笑盈盈环抱他腰肢。
“应该先跟我抱抱的,哈哈哈!”
日暮下,俊美的男子怔愣眨了下睫毛,便低眉一笑,桃花眼尽是馥郁柔情,而他怀中的女子笑眼明媚,始终甜滋滋看着他。
白岚收回目光,轻叩墙壁,一道暗门出现,他转身踏入,无声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见过主人如何千面变幻,把每个身份性情悬殊巨大的人演得入木三分,言语举止拿捏得不留半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些人面身份,对于主人而言便如华丽无意义的躯壳,他脱下躯壳后,便不会留恋与躯壳相关的任何人事。
希望这位姑娘...能是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