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入选宫傧的公子们入宫的日子,但于任荷茗这些入选郡王后府的,离家却还不急,毕竟长幼有序,夫侍有别,家世也未必没有影响,头一个出嫁的得是封三皇女建陵郡王正君的朴慧质,而后是四皇女阳陵郡王君的徐希桐,接着是封阳陵郡王侧君的苏韵宜,而后才能是任荷茗,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庶君侧侍入府的日子,一些皇亲国戚嫁娶的日子,与任荷茗出嫁的日子也轻易不能合在一天。兰陵郡王年纪小些,又不大受重视,还不必观星监真正测算,任荷茗自己粗略拿黄历一翻,便至少还得半年才轮得到他嫁。
如此倒也好,还可在家多陪陪祖父,只是每次相见总多出许多礼数来,且身为皇室姑婿的许多繁文缛节、宴会应酬也都渐渐开始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郁陵郡王君与兴陵郡王君两位将来的姐夫都筹办了宴会将朴慧质、徐希桐和任荷茗请去做客。私下里,任荷茗只觉得这种宴会参加起来就是要他半条命,且不论宴会上的麻烦,参加这种宴会首先意味着他要买一身新衣服,一副新头面,不能太过喧宾夺主,也不能太过寒酸,然后这些新买的东西就三年五载不能再穿再用了,到时候搞不好早已不时兴,还是不能穿。任荷茗虽然出身侯门,却向来节俭,不惯这样的奢华,只是不敢堕了皇家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随波逐流。
最无奈的其实是众人都知道郁陵郡王和兴陵郡王对皇位都有心思,除了极少数坚定站队的贵夫们以外,大部分还是两边都要卖面子的,甚至兴陵郡王君不得不去郁陵郡王君的宴会,郁陵郡王君也不得不去兴陵郡王君的宴会,也就是说这两个宴会除了主办人不同,实质上没有什么人员和意义上的差别,却要办成两个,而且这两个宴会注定有着很重的攀比意味,无论两位郡王君办成什么样子,参宴的众人一言一行都必得格外小心。
朴慧质、徐希桐和任荷茗三个是新晋郡王君,必然是万目所向,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身后诸方势力的态度,任荷茗无心站队,更得万般小心不能厚此薄彼。
收到两封请帖的次日,任荷茗和朴慧质便在绸缎庄偶遇了,并且迅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
朴慧质是很爽气的人,二人相视一叹后便过来挽住任荷茗的手臂,道:“我对这些绫罗绸缎的可是一窍不通,想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连我朴家的奴才也不懂,没能帮我参谋着些,年节的时候采购布料,还让人骗了,好在京兆尹尽职尽责,才没让我朴府把脸丢得到处都是。”
任荷茗笑着扯过一匹青色缎子比在朴慧质胸口,问朱杏:“这个如何?”
朱杏嘴快,道:“建陵郡王君肤色深些,配这个不显黑。”
任荷茗忙瞪他一眼,喝止道:“朱杏!”
朱杏吓了一跳,连忙请罪,倒是朴慧质并不在意,道:“他说的也不错。茗弟觉得这个好,我也瞧着不错,就这个罢。”
算打上圆场。任荷茗忙代朴慧质付了这一匹缎子的钱,又让朱杏送朴慧质回去,将这缎子送去建陵郡王府,才算心安。
任荷茗配了鹅黄浅紫两色衣衫,便告别朴慧质去逐精斋购置头面,逐精斋的褚掌柜笑盈盈地亲自迎着他和小昙进去,热情地道:“在下恭喜兰陵郡王君册封之喜,想来郡王君来此,是为了郁陵郡王君、兴陵郡王君两位的宴会罢?”
任荷茗有些讶异,道:“褚掌柜消息好灵通。”
褚掌柜只低头指向逐精斋的贵客间道:“还请郡王君在此小坐,在下取了时兴的头面就来。”
任荷茗应声走进去,却见那贵客间中一人闲适搁下茶杯,抬眼望来,那星耀一般的清眸中笑意满满。待要回头,褚掌柜早已把小昙拦在外面,顺手将小间的门关上了,任荷茗停了一停,干脆走到对面坐下,道:“郡王总爱等在旁人的必经之路上截堵人么?这恐怕不是君女行径罢。”
“‘旁人’自是不会的。”薛钰吟吟笑道,“只不过小王自己的郡王君怎么算旁人呢。”
任荷茗道:“你也不怕惹人闲话。”
“逐精斋本就是小王的生意,小王不希望她们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今日我来,也只褚希元一个人瞧见,谁也不知道的——湖州紫毫,尝尝?”薛钰说着,倒出一杯茶,轻轻推到任荷茗面前,“我就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