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流叶进门抱拳跪地:“大哥,枉大哥久等,流叶没能杀了陈从玉,为弟弟报仇。”
赵岭云连忙将她扶起,眼中眸光一闪:“尽力就好,这事本来就是临时派给你的,难免出差池,小星还要谢谢你这个姐姐肯为他出力,听说你废了他一只手,这也够了。”
赵流叶面无表情,压低了头:“当初若不是寨主您将流叶从荒山上捡回去,恐怕我也已经葬身狼腹,小星的事就是我的事。”
赵岭云:“不说这些了,你这次去黄阳关,可见到慕容赫?”
赵流叶:“见到了,都约定好了,康王殿下的意愿已经带到,只等再来一场战役,霍家再败,便可借战事引皇帝萧显赴幽州平乱,届时我们牵制沈随风,助殿下夺取皇位。”
一年多前,皇帝萧显即位,听说历来正统皇帝都有传国玉印。可他继位不多久,京城尘嚣四起,有传言玉印不在萧显手上,他弑父篡位,天理难容,一时间人心惶惶。
据他们所知,萧显确实私下里在派人找什么,想来就是象征正统的玉印了。
霍家已经输了平壁,如果再来一场,将皇帝有违人伦,大雍不受上天庇佑的消息散出去,民心必将背离。
届时将萧显高高架起,逼他御驾亲征。
当然,此计若不通,康王还有其他计策,不过难免要民不聊生,康王仁慈,轻易不肯用的。
想到这里,赵流叶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霍家拔了两颗安插在军队里的钉子。”赵流叶禀道。
赵岭云微微一笑:“无妨,我们不是还有他吗。”他拍拍赵流叶的肩,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练刀的赵小星,道:“如果玉印能到我们手上,兴许康王陛下手里也能有几分胜算。”
他回头看向赵流叶:“听说萧显那里已经有了玉印的消息,若我们截到手……”
玉印……赵流叶眼神深邃,她顿了顿:“流叶这就去办。”
明悟百无聊赖地靠着木柱等着赵流叶出来,他笑嘻嘻道:“如何,二当家,大当家没罚你吧。”
赵流叶不说话,冷冷越过他,往自己房里去了。
赵岭云透过窗缝往外面看明悟和赵流叶说话,脸上神色全然不如之前轻松带着笑意。
赵行河在后面说道:“明悟先生和二姐关系真好,让人羡慕明悟和二姐都是聪明人,二姐又武功高强,寨里人无不心悦诚服,真让人羡慕。”
赵岭云闻言轻轻提起嘴角,转身坐到自己那把虎皮椅子上,神色晦暗不明。
幽州,黄阳关。
地牢里终日潮湿,空气里散着股霉味。往下去的台阶上角落里长着黑苔缠着带血的发丝。下面亮着灯,火烛照着那些刑器的影子左右摇晃。
地牢深处不停传来人惨叫哀求的声音。两个看牢的差人凑在一起说话。
“刚才进去的那个钦差细皮嫩肉的,他能审出来吗。”年轻的那个说,要知道,那两个奸细,霍副总兵亲自审都没交代多少东西,京城来的钦差,长的倒是颀长,但面皮白净,半分不像能干邢审的人。
旁边那个年纪大一点道:“你小子知道什么,那钦差姓闻,现在做了户部侍郎,听说就是从刑部出来的,什么脏事都干过。”
“哎呦,那真是想不到。”
说话间,里面有个脚步声缓缓响起,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男人的影子照在墙上越来越浓。
闻浔因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出来,将手帕往火堆里一丢,火舌一下子舔舐上帕子,身后跟着的官吏捧了两册文书出来,上面溅着血,依稀看出血手印来。
还真问出来了?
闻浔因路过他们身边,轻轻点了一下头淡淡道:“辛苦了。”
说完轻飘飘过去,看起来很是亲仁,实际上连那两个差人的脸都没看清。
霍宿淮部下一个叫贾飞的将领迎上来:“闻大人,审好了?”
闻浔因淡淡嗯了声,往前走:“这两个人曾经都是你们一个叫齐合的千总手下的人对吗?”
贾飞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恭敬回道:“确实不错,可是这齐合有什么异常?”
不该有什么问题,他将两人的指甲拔尽了,也只问出他们上头还有人也是霍家军的,其余的一概不知。可是偏偏,闻浔因想起阳峡县的一个典史,正是千总齐合一个小妾的弟弟。
这也不算什么,可是顺着这条线去走,阳峡主簿和知府中一个推官又有关系。
孟自容,幽州知府,今年也才将近而立吧,萧统曾恶了孟家,他一个旁支也受牵连,被派到边境苦寒之地——幽州做官。
不说霍家边军的事,阳峡县的事他真不知道吗?
申家和当地县官勾结多年,发展自家产业,幽州这样的边境,当真没有更大的势力帮他们吗?
孟自容未出京前,在京城也是才貌双全的世家公子,才华横溢。在幽州几年难道脑子就全糊涂了?
闻浔因撇过贾飞探索的目光,皱着眉苦恼:“这事真不好办,我得找你们副总兵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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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说,怀疑孟自容?”霍宿淮坐在椅子上,像是不可置信,若真是孟自容,那可真是可笑至极了。
幽州最大的父母官竟然和北狄有勾结,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那如今怎么办?”霍宿淮摩挲着指骨思索,他还不至于因为闻浔因的猜测就真的给孟自容判罪,更何况知府也不归他边军管。
闻浔因喝下一杯清茶,拿了香炉熏香,以免回去身上带了血腥之气。
“当务之急是将那齐合及其部下控制起来,消息万不能泄露,然后寻个理由把孟自容引过来。”他想了想补充,“一定要真实可信。”
孟自容不是蠢人,和北狄打的火热,突然叫他过来,谁想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