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在这之前,你把钱借给了你同桌小宇?”
明明轻埋眼睫,撇向隔桌,点一点头,“他说还给我了……”
祁刈抱臂端详她,“你就没对他产生一点怀疑?”
“他以前,也找我借过钱,每次都很快就还我了。”
祁刈张开右手虎口,卡在下巴位子,肘部支在桌沿上,思忖着说:“以前还你,不代表这次也会还你。”就好比他赌鬼爸,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借钱不还,凡事都有个过程,“照他说的,这钱就夹在你一本书里,但又不记得是哪本书了?”
明明镇静地一点头,“我亲眼看见他把钱放进了我书里。”
祁刈下意识得点头,“当时那本书就在你课桌上?”
有东西从她瞳仁中一闪而过,转而化为恳切,“是,就在我桌上。怎么样?你能找到吗?”
明明眼底的迫切不像演的,但祁刈还想问问别的。
“你很信任他?”祁刈的小学生涯距今久远,留下的都是些碎片式的感受,纷纷扬扬撒了一地,一时半会也拼不出个完整故事线,但不妨碍他体会这种小学生之间的情谊。
明明斜放下视线,嗫嚅地道:“还行……我们做了两年同桌,我也找他借过钱。”
这就像在说:我们是借钱二人组,互相借钱不在话下,你可千万不要怀疑他的人品。祁刈愈发的哭笑不得。
这时,老张端上加了煎蛋的肥肠面,诧异的目光在两张脸上打了个来回,“你俩咋还聊上了?”
祁刈笑道:“我这不是辅导功课吗,哈哈!回头就用辅导费抵面钱,你看成么?”未免明明反驳,他飞快地冲她道:“给你打五折。”
明明仰天翻了翻眼皮,忍着没有戳穿。
老张也不追究,反身去了厨房,“那敢情好,她那作业,我一个都看不懂。”说完,屋里传来一机械女声,提醒他有新的外卖订单需要处理。
祁刈并不着急吃面,拾起黑色水性笔,盖上了笔帽,竖着笔杆敲了敲桌面,提醒明明道:“继续。”
明明拧着埋在刘海下若隐若现的眉,投给他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我说完了。”
祁刈模仿她转笔的动作,一边转一边笑了一声,“要找回失而复得的一百块,前提条件是你的小宇没有说谎。”
明明不耐道:“他不是我的小宇。还有,不是跟你说了么,他不会骗我。”
“好,那就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亲眼所见他把一百块塞到了你书的某两页之间,只不过,你跑完了八百米,从人挤人的小卖部买了可乐,身心俱疲,恰好上课铃又响了,所以,你决定下了课再说,结果就把这事忘了。等你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你翻了课桌、抽屉、书包里的每一本书,怎么都找不到那百元大钞,你同桌也忘了是哪本书,我说的没错吧?”祁刈搁下了笔,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没错。”明明拎起一旁的书包,站了起来,一股脑地将书本倾倒在了桌上。
好在祁刈眼疾手快,端起了面碗,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也就这些了。”明明扔下书包,双手叉腰,扫视着桌面。
你别说,现在的小学生真的牛叉,反正祁刈上到高三才接触到比砖头还厚的教材,而眼前的每一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都找过了?”祁刈问。
明明先点头,再摇头,“这么多,一页页的翻,累死了。”
祁刈沉吟片刻,道:“所以,你就找了当时最有可能放在桌上的几本?”
明明撇了撇嘴,“其他的也有找——”
祁刈拿了桌上一本A4大小的语文教材,递给了她,“哝。”
明明看了看书的扉页,再看祁刈,“这本我翻过了。体育课之前是语文课,下课不收桌子是经常的事,语文课用过的东西最有可能放在桌上。”
祁刈叹了口气,“照我说得做,你上次怎么找的,当着我的面还怎么找。”
明明不很认同,但还是接下了那本厚厚的语文习题册,坐了下来,右手拇指按在书侧,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快速地翻了一遍。
书页翻飞中,祁刈轻笑了一声。
明明结束规定动作,充满怀疑地道:“你不会让我把所有书都翻一遍吧?那我还需要你干嘛?”
祁刈拿上筷子,搅动着几乎坨掉的面,吞下了一大口,囫囵地道:“谜题已经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