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双颊通红,神情难掩慌促。
“国师,孤并非有意——”
“容臣告退。”
南楚话语未尽,窈影瞬远。
徒留吴越怅惘萦怀乱,晨起即黯然返回王城。
来时,兴致盎然。去时,蓦泛酸楚。
天地苍茫,六棱雪花一息融掌。吴越掀帘看向送别的人群,目之所及唯一隅静立的神女。
该不会只因国师酷肖大小姐,自己便如此患得患失。
吴越痛苦地阖眸,长指反复揉捏着眉心。直至聒噪声起,她才闷声痛斥:“何人在此喧哗?”
可未等随侍回禀,窗外迅速飘过一个纤影。
“姑母、姑母,是我啊……”
又是这个烦人的宝音!
“你来干什么?”
彼此隔窗相视,宝音看上去格外狼狈。许是一路匆忙,她的发髻乱糟不堪,两只手还胡乱地擦着眼泪。
“听闻姑母郊野遇刺,宝音实在担心您,这些日子寝食难安。”
烟眉杏眼,瓜子脸泛着莹白,翘挺的鼻尖不时抽颤。看到宝音这副模样,吴越终究于心不忍。
“多大的人了,还在哭鼻子,来人将宝音公主扶上来!”
下一刻,宝音眉梢眼角透着喜色。
“姑母!”
“有什么话,上来说。”
吴越话音刚落,怀里便扎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宝音力道甚大,险些将她给撞翻。
“宝音就知道,姑母绝不会抛弃我。”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好端端的,你离开王城做什么?”吴越实在不喜宝音。
可宝音好似未曾察觉,依旧挽住她的胳膊使劲蹭,扬眸忿忿不平:“谢宁妖言惑众,屡番挑拨我与姑母的感情——”
“管圣女何事!”吴越神情难掩烦躁。
“宝音不提便是,姑母莫要生气嘛。”
视线相及,小丫头双眸莹润,目光灼灼。吴越被她盯得发毛,皱眉不悦道:“好了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坐端正些。”
“不,宝音就要依偎在姑母身边!”
这熊孩子,真教人无可奈何。
吴越衣袖紧攥在宝音手中,此刻小丫头倍感委屈地哭诉:“从前我与姑母无话不谈,现在您竟如此厌弃我!”
“哪儿有——”
“宝音若有不当之处,望请姑母明示。”
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吴越倒想诚心劝诫,可宝音干的坏事儿不胜枚举,一时竟无从论起。
“郊野火魔殿子夜走水,是不是你派人干的?”
瑄龄差点为此殒命,吴越想起来就气。
迎着她的审视,宝音理直气壮地反驳:“幸亏姑母安然无恙,否则我定将——”
“大胆!”
身为贵胄,行径却这般恶劣。
“谢宁胆敢刺杀姑母,宝音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楚楚可怜的少女泪湿粉颊,教人难以继续苛责。
“你已不是顽童,有些事不该为之。”吴越耐着性子婉言相劝。
宝音止不住地啜泣,语带不甘:“说来说去,姑母心里早没宝音了。”
“其他事,孤懒得再提。宝音,那国师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也要去磋磨她呢?”
不难听出姑母对自己的失望之情,一时之间宝音哽咽在喉:“弥葡不过一介亡国公主,若非姑母宅心仁厚,她早该随困西王族化作一缕游魂。然而姑母温柔宽待,她却整日摆出副风骨傲然的模样。”
“所以……这与你何干?”吴越完全不能理解。
“自冰嬉节后,您与她出双入对——”
“宝音!”
吴越怒不可遏地将她打断。
“姑母心里清楚,依我看早晚谢宁也比不上她。”
“你——”
宝音的话,犹如一记闷雷,重重击在吴越心口。
“但她们都不爱您呐,姑母乱花迷眼,为什么就不肯信我呢!”
吴越气得脸色发白,柳眉倒竖,长指轻点小丫头的额角:“火魔是申首的尊神,圣女更是咱们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