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圣女,谢宁堪称绝色,但心却不够清冷。
她享受着无上荣耀,本该杀伐果断六根清净。然而这些年,她竟妄图挣脱一切束缚。
每当到了祝火日,乌压压的人群齐聚神殿广场,看着那些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信徒们。谢宁便觉得万物可憎,众人卑微可怜地匍匐在她脚下接受神赐。金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年轻稚嫩的脸庞光影罅隙。
无人知道,圣女早无信仰。
鹰隼振翅高飞,将走神的谢宁一息唤回,远方的信再度传来。信筏简短,一派龙飞凤舞。
“盼千金万银不日抵达,届时墨昆长老们定悉数膺服。月末兄亲赴神殿,杀支吾复故国。”
谢宁出自墨昆王室旁支,其实故土早在数年前就已并入申首。还是支吾继任,为讨好她特允墨昆保留原封号。也正因此,谢宁俗世的兄长便存了旁念。
长兄谢安是谢宁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他知晓她的隐秘,屡番不计代价地为她寻药……
谢宁对兄长自幼百般俯就,只是如今她有些不赞成哥哥的行事,张口闭口地逼迫她戕害支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倘若支吾能够痛改前非,并一举战胜鲁兮国,哥哥定会转变自己的思想。
这般想着,即便曾被支吾拒绝,谢宁亦神情坦然。
“嫁娶不是意气用事,结发成婚自当恩爱不疑。”
那日支吾脚步微顿,立在殿宇前轻声回复。
所以支吾肯定是对自己情根深种,谢宁霎时心潮澎湃。然而她的想法,其实与吴越南辕北辙,对方恨不得离她八千里远。
雪山巍峨,山中无岁。
南楚眺望着远处的云烟浩渺,忍不住想起初遇支吾那天。
艳烈女郎意气风发,桀骜跋扈不与世俗,如今却颓丧的判若两人。
“君上来此已有数日,圣女和宝音公主无不期盼着您——”
听到这番话,吴越气定神闲地嫣笑:“怎么,国师厌了我?”
南楚不置可否,不知为何面对支吾,她是倍感无奈。
“是孤扰了国师清净。”
“君上多虑了。”
“既然国师如此体贴,那孤便再住几日。”
“盼君上以社稷为重!”
分明心口不一,吴越勾唇浅笑,捉弄般拽住对方的衣袖。
“且慢,孤有话要同你讲。”
挣扎不得,南楚白皙软颊乍泛红晕,额角青筋不时颤栗,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吴越“嗖”地站起,难掩愧疚地盯着那半露的肩头,抵近追问:“谁伤的你?”
沉默良久,南楚垂眸敛衣:“倘若君上真把我当朋友,请您放过我。”
吴越秀面冷厉,蓦然失控。
“关心也不行?”
南楚幽眸深晦,嗓音低沉:“君上,到底想要什么?”
“孤别无所求,唯愿你快乐。”
“哼,你不觉得很讽刺?”南楚神情阴郁。
支吾侵吞她的国家,残害她的亲人,就连唯一的幼弟也在前几日被处死。然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大言不惭,居高临下地关切她……
“有些事非孤能够决断,何况困西弱小,即便申首放弃进攻,鲁兮也不会坐视不理。”
南楚引颈待戮,神情决然:“恳请你离开!”
往日之事无法更改,如今只能尽力弥补。吴越再度耐心哄慰,低声道:“明日一早孤便下山,现在让孤替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