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救出李青琅这种事,萨莉亚不可能毫无防备,毕竟,半途放走了一个对李青琅情深如许的花魁,加上本应该在骨鲤池附近迎接他们的杨家并未出现,萨莉亚丝毫不意外会有救兵混进刑区甚至是军区。
“那个萨莉亚必然会有所防备,但是,想让她吃瘪的可不止咱们几个人。”
杨虔得意一笑,黄泉部的几名探子也面露了然神色,碧铃对于臧西的政局有所耳闻,但说不上熟稔在胸,于是试探地确认自己的猜想:“你是指……那位二皇女?”
杨虔点了点头。
所以,想到这个馊主意之后,他们甚至说得上是顺利地进了刑区,杨虔甚至顺利地关在了李青琅不远处。
碧铃先是抱着行囊思索:
“抢劫?可行吗……”
黄泉部探子却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估计当场就会被制止捉拿,最多也就是抓进巡检那边关两天,还不至于进刑区……”
碧铃干脆换了一身臧西女子的服饰,他本身就纤瘦,长发侧编,戴上兜帽后竟也没有太强烈的违和感,黄泉部的探子为他寻来了口脂,一抹嫣红点在唇上,上半张脸被帽檐遮住,倒真像个娇俏女子。
只是胸前空荡荡的。
臧西服饰大多薄透,碧铃脖子上还高高缠着几圈布帛缠伤,前胸凉飕飕,于是他干脆把衣服扯开,把下摆撕得破碎,露出白皙光滑的肩头,转头对杨虔说:
“那这样去报官,是不是就能行了?我就说是你干的,你先被抓进去,进巡检了之后,你喊着冤枉,他们自然会调查,到时候就发现我是男的,犯诬告罪,有了纠纷,那么咱俩在审判日之前都能进刑区关着。”
几人直了眼神,然后果断摇头。
“没有伤痕,你就算是诬告我,你自己也得假装点伤痕出来吧。”
碧铃思索片刻,便大方上前,露出肩颈:“……那你们掐吧。”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几位黄泉部的探子收着手劲在碧铃身上掐出凌虐的痕迹来,碧铃对着镜子审视着那些痕迹。
“嗯,可以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杨虔此刻在石壁牢中,感慨这郢都来的花魁胆子比想象得大,手段也比想象得花。
杨虔跟李青琅差不多大,他连姑娘手都没拉过,碧铃倒伶牙俐齿,言语间连杨虔的作案细节都声泪俱下说得有鼻子有眼。
结果,演技再出色,成功进了巡检后还是因为身份可疑,被那巡检的官员盘问了半天,最后来了个刑区的大官,二话没说大手一挥,俩人一前一后被带去刑区了。
匆忙间,被押往重刑犯区的杨虔跟身后的碧铃对了个眼神,下一瞬,杨虔挣开束缚,窜到碧铃跟前:
“骗子!你一个男人!你瞎诬陷什么!不就是因为欠了你几个臭钱,你就要这样害我!”
他揪着碧铃的前襟,碧铃塞给他一块什么,他没看清便揣进兜里。
押送他的臧西官员也反应过来,三两下制服住杨虔,杨虔徒劳地冲碧铃叫骂道:
“…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碰他!”
被拖过转角,杨虔看不见碧铃那边的情况,继续做戏:
“那人是男的!是男的!不是女人!在咱臧西轻薄女人是判重刑的,但那人是男的!我……”
而接着一抬头,杨虔却看到了一抹显眼的红色,他愣了一下,而后那抹红色倏的一闪。
杨虔想到了碧铃刚刚塞给自己的东西,似乎也是一块布料什么的,这才猛得反应过来。
“我……我冤枉!那人你们怎么不抓!那人不该被抓吗?”
演完这出,杨虔开始在李青琅旁边的牢狱前挣扎,那官员顺势就把他关进了李青琅的隔壁,等那官员走远,杨虔便将碧铃塞给他的布料握手里伸出铁栅外挥了挥。
看见了吧应该。
……
审判日,又叫圣日,按照臧西传说,象神曾在这一日路遇不平之事,欺压百姓的恶官在掠夺搜刮百姓家宅之时,被路过的象神踩踏而过,百姓跪地感恩,这个典故便是“踏恶为正”。
此刻,李青琅被押着经过刻绘着这个典故的洁白石壁,他的两手被铁锁反绑在后,重坠感压得他左臂隐隐作痛,手腕也被镣铐磨得生疼。
进入军区前,他被蒙了眼,等被摘了蒙眼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石壁和台阶,经过石壁,再上了台阶,眼前是一条洁白的砖路,这路架得很高,两旁都是义愤填膺的臧西百姓。这路一直走到头,便是前方搭起的、如戏台子般的审判台,接下来要在这个地方宣判李青琅的罪名。
除了李青琅之外,还有不少今日宣判审罪之人。
比如身后的杨虔和碧铃。
李青琅第一个判罪,板上钉钉,无从辩驳,他被扣押着,不能回头,但能感受到碧铃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好像回头看看他啊……
“李青琅,刺杀臧西皇女殿下,处极刑,希望在象足下,能够赎清你的罪孽,踏恶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