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殿下,”柯夏遥声喊,“小人为您献上黑熊一头。”
熊尸只有头颅有一处致命伤,其余部位完好无损,华聿瞳仁震颤,舔了舔嘴唇,快步走近。
他提脚踹了踹还未僵冷的尸体,极为高兴地说:“把皮剥下来给本宫垫脚。”
侍卫训练有素地将熊尸抬走,柯夏下了马,爱抚着两匹争宠的宝驹。
“四皇子,您看这两匹骏马……”柯夏笑盈盈地欲言又止。
华聿不想让别的东西抢走他的注意力,但又实在喜爱策马扬鞭的帅气男人,只得点头。
“只要你跟着本宫,要什么都有。”
唇边弧度渐盛,柯夏眼里闪着戏谑和讥诮的碎光。
毫不掩饰的轻视一晃而逝,快得像是华聿的幻觉,他眨了眨眼,确定是眼花了,继续大咧咧端详起柯夏浑身的宝贝。
把马托付给之前那个骑师以后,借着用饭的由头,柯夏悄无声息从华聿身边溜走了。
*
“太子殿下。”南谌退后一步俯身见礼,神色淡淡。
太子忽然笑了一下:“你见过孤?”
南谌直起身,眸光温润,笑容清浅:“蟒袍玉带,非太子殿下何人敢着?”
“你这是要出宫?”太子惊艳回神,暗忖姑姑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怪不得宫门前放过了此人。
南谌缓声道:“陛下垂怜,恩准草民暂居宫中。”
“正好,晚间要接见云昭使团,孤吩咐人去接你。”
如此一锤定音,没给南谌拒绝的机会,太子抬步走进养心殿,似有若无的龙涎香飘浮在南谌身侧。
南谌紧了紧大氅,垂眸对跪地的小宫人说:“劳烦头前引路。”
鼻尖发痒,也不知是不是柯夏又在议论自己,他暗暗叹气,那厮若是惹出祸来,别像萧之荣一样把自己投出去就行。
成煦帝给他安排的暂时居所在四皇子华聿的临庆殿旁边——御花园东侧的彰德殿,如今住在王宫中的皇室血脉,包括太子在内一共三位皇子两位公主。
另外一位未露面的三皇子是个痴儿,原本也是年少有名的英才,但在成煦帝即位后生了一场大病,不仅容貌尽毁还烧坏了脑子,即便痊愈也不可长保。
二公主即将要到中州和亲,成煦帝特准她住进长公主府安抚心情,五公主和四皇子一母同胞,但前者体弱多病,终年藏于门内。
彰德殿常常被华聿当做发泄的地点,血腥气比天牢都重,前两天成煦帝让他把宫殿收拾出来,他照做了,但被血液泡得发红发黑的地砖却来不及拆了重装,就算全掀了,也保不齐泥土里也浸了血。
越接近阴森森的宫殿,小宫人抖得越厉害,只顾看脚下的路,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某个人。
南谌悠哉悠哉抬眸,一个苦瓜脸的老太监,平平无奇,着实没什么记忆点,唯一奇怪的就是南谌觉得奇怪,虽然这个太监隐藏得很好,但从小受到的大家熏陶总会潜移默化的表现出来。
老太监下意识伸手想扶一把站立不稳的小宫人,见有生面孔在场,硬是假作不知,匆匆从旁掠过,南谌动了动鼻子,没闻到太监身上的腥臊味儿。
进了彰德殿,小宫人颤颤微微告退,殿内空无一人,但从他出养心殿的那一刻起,暗处就多了几双眼睛,估计晚些时候掌印太监就会送点明面上的眼线过来,明里暗里不间断看着自己。
旁边就是御花园,今日晴好,午膳刚过,遥遥传来几声银铃似的娇笑。
彰德殿是个二进院,南谌进正殿转了转,搬了条藤椅出来,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半躺着晒太阳,不一会儿,垂花门后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柯夏夸张的抱怨:“饿死了饿死了,我要吃饭。”
南谌掀开眼皮,没问他去了哪儿,清清冷冷地开口:“再等等。”
柯夏饿急眼了,豹冲过去飞扑到南谌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控诉:“你怎么能这样?说好管吃管住的,你怎么能这样?我要饿死了,信不信我饿死之前把你吃了?”
南谌暗暗叹气,及时抽手小心虚扶着柯夏劲瘦的窄腰,以免一会儿这厮摔下去拖自己垫背,他也不是没干过。
从一开始的抗拒厌恶到现在的心平气和,多亏了柯夏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城墙般的脸皮以及顽强不屈的生命力。
南谌想,算了,咱也不亏。
若是换了个丑的,他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习惯性摩挲着绷紧汗湿的缚带说:“忍一忍,吃些点心垫垫,晚间有一场饕餮盛宴。”
柯夏躬起腰,食指和大拇指掐住南谌的右边脸颊,往上提了一把,南谌被迫抬头,平静地和他对视。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吃了你。”柯夏龇牙威胁,“我真的很饿。”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几次差点饿死在路上,对于吃饭有一种超乎想象的执着,早晨那几个包子消化殆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滋味儿让他有些烦躁。
白生生的脸颊盖上两个红彤彤的指印,南谌拍开他的手,让他滚下去。
“你看看别的雇主,哪个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刚刚那个人还要招揽我,看在咱俩生死与共的情分上我才没答应,你再这么残忍的对待我,我就跳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