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马撞过来的前一刻,柯夏调转马头,眼神专注而热烈,拍马腾空而起,一踩一蹬稳稳坐上送上门的骏马。
他兴致高昂,多驯一匹也不在话下。
又半个时辰后,两匹汗血宝马鼻孔喷气,一左一右温顺地贴在柯夏身侧,不时拿头讨好地蹭蹭,与方才傲头傲脑的模样大相径庭。
柯夏热出了一身汗,因着要进宫,今日穿得不可谓不严实,里衣外衣服服帖帖,这会功夫里衣全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得紧,加之腰部缠着缚带,汗水淋漓,整个人和泡在水里似的粘糊。
他没多想,一把撕了碍事的上衣,露出精壮有力的上半身,黑色颈圈划过一道金色流光,金臂钏卡住蓬勃的大臂肌肉,目光如电贵不可言。
若说青马是草原明珠,那此刻的柯夏便如同草原之王、天空之主,光华璀璨,脚下踩着的不是北国冰川,而是烈阳浇灌的荒原大漠。
区区一个奴隶,怎会有这样的气度容貌,南谌也太舍得打扮他了,莫不是这人还有其他隐藏身份?探子?奸细?
霎时间,柯夏察觉到数道猜忌不定的目光,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就这?被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他们要有真本事就该过来抓自己了,就和追杀他的那群蠢货一样。
见所有人都紧盯自己的右臂,他也抬起胳膊睨了眼,金叶子晃晃悠悠,耀眼夺目,怪不得他们眼红呢。
他暗暗笑了笑,放下手牵着两匹驯化的骏马扭头闯进阴山,说好了谁驯的归谁,那他就不客气地一并笑纳了。
马场又踩死两个骑师,几人手脚麻利地清理干净场地,少顷便恢复如厨,华聿对此毫不关心,出神地望着柯夏悠然自得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中。
“去,跟着他,”华聿合扇拊掌,玩味勾唇,“告诉他哪儿才有熊瞎子,本宫等他得胜归来,好好奖励他。”
骑师不敢耽搁,从马厩牵了匹的白金色矮马出来,这种马速度和耐力都属一流,擅跑崎岖山路,,密林中可做到畅通无碍。
只是转眼间,柯夏就不见了人影,骑师连忙追上,生怕慢了一步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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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身后那些视线后,柯夏一夹马腹,穿林打叶直奔山后。
原本他只是在王宫内随手埋点小东西,没想到华聿迫不及待将他送进了危险的猎场,让他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柯夏眉眼飞扬,二指合拢放在唇边吹响高亢的哨子。
宝驹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硕大的黑鸟俯冲直下,黑压压展翼状若黑云压顶,尖嘴利喙油光水滑,豆眼漆黑发亮。
烈马脱缰,柯夏娴熟地压浪展臂,稳坐马背,海东青尖啸一声,狰狞利爪牢牢抓住他坚硬的肱二头肌。
“小黑,指路。”
海东青流线型的身体被风吹得更加优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噜响,闻声又扇动翅翼低低地飞了出去,左飘右坠,比树叶都要轻盈。
碧血卫在后山和前山之间不辞辛劳地砌了一座高墙,坚固无比,唯有几道不显眼的机关石门可以通过,但柯夏没准备破坏机关,他只是在每道门下面埋了些礼物,静待时机成熟给成煦帝一个惊喜。
“小黑,把这个洒到墙后面去,均匀点。”他从鞋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塞进海东青利喙当中。
小黑是他从一颗蛋养大的,相当通人性,柯夏训练它的时候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它甚至能和人做简单交流。
他对动物们有天生的亲和性,逃命路上结识了不少小动物,只有小黑锲而不舍地一直跟着他,小黑张嘴要吐,被他一把捏了嘴,威胁说:“不准吐,我只带了这点儿。”
海东青掀开右翼上下摇了摇,柯夏秒懂,“啧”道:“不够也没关系,你看看哪儿兄弟多就往哪洒。”
若是南谌在这儿,定会说不是鸟通人性,而是柯夏懂鸟语。
“行了,去吧。”
跳下马背,柯夏随手折了条木枝在地上挖洞,挖一个丢一个霹雳弹埋好,然后换地方挖下一个。
挖洞的途中,他发现了不少相似的痕迹,草堆还新鲜,一看就是近些日的手笔,想来南谌早有准备,回都之前就启动了这一盘大棋。
如此,柯夏此举只能算锦上添花,他有些不满:“手都伸这么长了还装什么小白兔?明明是大尾巴狼。”
说归说,动作却半分没减,等埋完了带来的东西,他破开一处石门纵马疾驰,小黑也在此时飞了回来停在他手臂上。
后山比之前山更加深幽,积雪难消,阴湿气直往骨头缝儿里钻,这个时节,黑熊都进入了冬眠期,幸亏柯夏闻得出冬眠时熊窝里散发出的独特臭味,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只睡得正香的强壮黑熊。
这熊是要带回去给华聿看的,自然不能留下刀割伤,那不就暴露了自己携带了兵器进宫?
柯夏在附近转了转,挑了根儿不易折的树枝,凌空飞起,一下扎穿了睡梦中黑熊的巨大头颅,黑熊醒都没醒,头骨直接裂了。
树枝没断,得益于最后关头他往树枝里灌注了内力,不然黑熊没死,反而痛醒发疯跑了才是得不偿失。
他倒是不担心熊瞎子攻击自己,只是还要把熊拖到前山布置个假现场,糊弄追上来的人,不能闹出太多动静。
算算时间,被青马引走的骑师应该发现了端倪,正在往这处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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