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口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杨青蔻递过来一个水囊,云瑶迦接过,正想十分豪迈地灌两口,想到什么,又稍稍地将自己过于放浪形骸的坐姿收敛了些,如寻常姑娘家一般,借着袖子一遮,才畅快地喝了几口。
伺候她喝了水,杨青蔻又递来果子,干粮,尽职尽责地伺候着,没有半分生疏,瞧着十分自在。
此时她们就坐在官驿亭里,马不停蹄,舟车劳顿了几天几夜,终于到达绵州附近。
天色已晚,不便赶路,他们便找了官道旁的一处官驿亭歇脚。
都说绵州依靠丝帛成名,房屋皆是青砖加瓦,方圆十里之外无贫民,民众披金戴银,生活过得美满富足。
可如今瞧来,却不尽然。
官驿没看见一个活人不说,便是那杂草都长得有一人腰部之高,有些许怪异。
清理这些杂草花了一些时间,云瑶迦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眯着眼望着前路,漫山遍野的绿,遥遥一点灰。
她叫来玄清,“绵州城距离这里多远?”
玄清:“还有不到十几里地,小姐。”
在这之前,他们都统一了口径。
云瑶迦点头,“行,叫他们都歇一歇,吃吃东西,或是去旁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别走远就行。”
玄清:“是。”
玄清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齐云身前,不知说了什么,齐云摆了摆手,停了手中的活计,挑个地儿坐了也开始啃干粮。
云瑶迦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咀嚼着干粮,又觉得一阵口干,绵州这气候不是很容易适应,白天可劲儿的热,又热又干,到了晚间,那热气骤然散去,湿寒又漫了上来,叫人身子发黏,浑身不适。
喝下青蔻递过来的水,云瑶迦抽了帕子抹着脸上的黏腻,心里想着要不要找个有水的地方洗一洗时,不经意一瞥。
僧人就坐在官驿亭的另外一头,端坐如松,双手合十依旧捻着他那十分金贵的佛珠,轻轻阖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自从几天前,她在马车上和他“撕破脸皮爆发”之后,他就没再怎么跟她说过话,亦或者说,原本虽也没话跟她讲,但那时同住一屋,她有时候练兵回去晚了,也能看到他留的一盏灯。
现下这一张紧绷的面皮上半点温和之色都没有。
虽然吧,他本就面冷,叫人不易靠近,却也不会像这几天这般,现在旁边半人远近的位置,都能感受到那莫名的冰寒之气。
借着夕阳的余晖,云瑶迦的视线在他那张微动的唇上一落,视线从他缺水发干的唇上收回,问一边的杨青蔻:“他没吃东西?”
杨青蔻无奈地摇了摇头,“有吃干粮,但是没怎么喝水。”
“为什么没喝水?”
杨青蔻:“水囊不多,兵大哥们都是几个人一起喝的……鹤镜师父许是不习惯与人共饮。”
云瑶迦想起来了,备水和备干粮的这种事都是左仓安排的,左仓毕竟是行军打仗的武夫,心思没那般细腻,也没那么讲究。为了不增加行囊的负担,水囊都是几个兵士共用一个大的,队伍里的两个姑娘家倒是有独自的,爷们的考虑就没那么周到了。
她还以为他是因为与她赌气,才不肯吃喝,念头一转,却又觉着不可能。
他这般嘴里说着不干涉红尘之事之人,应是不会与她计较的。
亦或者说,压根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竟是因为这个。
不得不说,这和尚就是矫情。
想归这么想,云瑶迦还是站起身来。
杨青蔻疑惑:“小姐,您要去哪?”
她环顾四周,嘴里应着:“找东西。”
“小姐要找什么?属下去就是。”
云瑶迦回头,原本坐在廊下专心吃干粮的齐云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用,我去去就回。”
“可这即将入夜了,周遭四处荒凉,不大安全……”
云瑶迦翘唇:“这世上还真没人揍得过我,若真出现什么凶险事儿,不是你保护我,是我保护你。别添乱,我带上青蔻就行,你留下来保护那和尚。”
“……是。”
瞧见一处,云瑶迦眼前一亮,带着青蔻就往那一处走。
青蔻扭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官驿亭,又回头看了看前边越发浓郁的灌木丛,以及满眼触及的荒凉,不由得疑惑问道:“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放心,总归不是卖你。”
云瑶迦玩笑道。
青蔻窘迫:“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摘树叶。”
云瑶迦很快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指了指头顶。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了,光线无法破开厚实宽大的叶片,只在他们的脚边落下一层厚重的阴影。
青蔻看着那树叶形状,了悟了过来,“小姐这是想给鹤镜师父做一个能喝水的容器?”
“嗯哼。不然留着他口干舌燥,渴死自己么?”
“瞅他那德行,定是怎么都不肯喝的,强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