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不想因他而连夜赶路,把自己给累死。”
云瑶迦说着,蹬脚一跃而起,一只手稳稳抓住树枝,另外一只手扯下来一张宽大绿意浓厚的叶片,“搞定。”
转身就瞅见了青蔻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话就说。”云瑶迦擦着叶片道。
“小姐,奴婢瞧着您不像是讨厌鹤镜师父。”
云瑶迦意外地挑了挑眉:“谁说我讨厌他?”
青蔻疑惑不解:“既然不讨厌他,那为何……与他闹得那般凶?”
“做戏。”
“做戏?”
“对,引蛇出洞。”
“那……”杨青蔻顿了顿,期期艾艾地看向云瑶迦,问道:“您对鹤镜师父是什么感觉?”
云瑶迦三两下将手中的叶片折出一个漂亮的瓢状模样,听了这话,便掀了掀眼皮看她:“他?”
杨青蔻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你问这些作甚?这人吧,我虽不讨厌,但他固执,执拗,倔得跟头牛似的,认死理,叫人烦,若不是留着他有用,老娘早就找个喜欢和尚的清倌楼将他发卖了赚银钱……”
“使不得呀!”
这话惊得杨青蔻忙出声阻止。
云瑶迦挑眉:“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小姑娘惊得一乍,脸涨得通红。
这个反应有些……奇怪。像是被她这句话惊到了似的,可她问的这句话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云瑶迦微微眯起眼,先前捉不住答案的疑惑又冒上心头,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试探:“为何不喜欢?他长成这般模样,豆蔻年华,年少慕艾,人皆好颜色,谁都不例外,被你这样的小姑娘惦记,很正常。”
“不不不,奴婢可不敢喜欢。”
“不敢?为什么不敢?因为他的身份?”
云瑶迦道:“如果是因为那皇子身份,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落魄皇子不如鸡,他早已跌入尘埃了,你怕什么?至于所谓出家人嘛……”
云瑶迦翘唇,毫无顾忌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出家了也可以还俗嘛,没什么……”
杨青蔻忙出声打断她的话,截断了她的胡言乱语:“小姐,莫要说了,佛祖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怕甚?我又不信这牛鬼神佛。”云瑶迦睨她。
小姑娘的眉头始终皱着,忧愁至极:“奴婢知晓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可奴婢害怕,奴婢始终希望姑娘好好的,不管做什么,奴婢都想姑娘顺利,平安。”
云瑶迦愣怔,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神,收回落在小姑娘身上的视线,戳了戳手中的那漏斗般模样的树叶,嘁了一声:“小嘴是不是抹了蜜,讨我欢心呢?”
青蔻忙摆手:“才不是,这些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
“行了,回去吧,出来也够久了,这天色都愈发黑了。”
“好。”
两人转身,准备往来时的路走,只是没走几步,云瑶迦蓦地停了下来。
这天色黑了,四周黑梭梭的,令人瞧不清周遭的情状,总害怕会突然出现一只怪物出来,咬住人的咽喉。
杨青蔻是个怕黑的,云瑶迦这一停,她便不由自主地往云瑶迦身边靠了靠,哆哆嗦嗦地开口问话:“怎、怎么了,小姐?”
云瑶迦一动不动,“有人,有动静。”
“……啊?”
杨青蔻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被云瑶迦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
女将军身穿棱罗绸缎,远处瞧着明明是一个娇俏姑娘家,却一动不动地将她护在身后,手里还捏着折好的树叶,不自觉地拨弄,五感敏锐地留意四周。
光是站在那里,已经叫人不自觉生出无边的依赖,只觉可靠得很。
迅速锁定出现动静的方向,云瑶迦带着杨青蔻快步行过去,远处天色昏暗,落入她视野里的远处灌木丛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慢慢的,鼻尖涌入一股怪味,她蹙眉,立即伸手捂住口鼻,连带唤杨青蔻:“捂口鼻。”
杨青蔻也嗅到了空气里的不寻常,立即掏出帕子,堵在鼻下方。
越是靠近,那一股怪味就越发浓。
云瑶迦的眉头皱得越发深。
行出一大段路,终于到了那怪异灌木丛附近。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拨开墨绿一般的草叶,便只瞧见,摊在灌木丛上的,实则是密密麻麻的人。
不,说人不准确,应当说,那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尸体面目全非,上头蚊蝇乱飞,尸虫啃咬,有些都已经剩下了骨架,骇人至极。
其余尸身完整的,看起来也无不嘴唇苍白,眼底青黑,形容枯槁,像是久病不愈而死之人。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