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不但有小衣,还有里衣,尺寸虽然比之她现在的身形小了些,但也没多小,穿还是能穿的,就是齐全到让她讶异。
大概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在门外等着的女孩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做了,想给自己身形大一些的时候穿的,不知适不适合将军?”
云瑶迦一顿,回:“尚可。”
“那便好。”
那头很高兴。
云瑶迦挑了一套,剩下的递给她,她一接,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她能感觉到她是真的高兴她能接受这一身衣服。
可是一个在乡野长大的丫头能考虑得这么周全吗?
而且她现在瞧着和及笄的年纪不相上下,她怎么就笃定自己未来身量会是如何模样,从而做的这一身衣服?
太过匪夷所思。
可若是有问题,她的人不会查不出来。
反复折腾出来的答案表明,她真是这昆山村土生土长之人……
一个昆山村人,不但不怕她,还对她莫名亲和,还有这玲珑心思……
云瑶迦利落地套上衣服,做下了一个决定。
从浴房里出来,外头院子里,大伙儿都往厨房里钻,进去断了热腾腾的粥碗再出来,没有勺子,就着瓷碗吹了吹就高高兴兴往嘴巴里送。
玄清见她出来,率先走了过来,手里也端着一碗粥。
云瑶迦的视线往粥碗上一落,玄清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她刚才去沐浴之前,用眼神示意玄清盯着杨青蔻,为的就是看她会不会做小动作。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她从来不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对她好。
她不自觉地拧了拧眉,玄清将粥碗递过来,“这碗给您。”
刚要伸手接,云瑶迦余光里见着杨青蔻端了一个带勺子的粥碗从厨房出来,就要往大茅屋走。
想起今早上扰她清梦的人,云瑶迦突然有了一个“报复”的好主意。
“你喝。”
她说完这一句,快步走到杨青蔻面前,还未等她开口,就见杨青蔻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将军洗好出来了?”
“是……”
“那正好。”杨青蔻将粥碗塞到她的手里,顺手拿走了她臂弯上的脏衣服,“这是鹤镜师父的粥,您给他送过去,我去给您将脏衣服洗了。”
说着没等她有任何回应,便是抱着衣服丢进木桶里,溜得飞快。
云瑶迦看着远去的人影,微微挑眉。
她是想接过这碗粥捉弄人没错,但是怎么感觉……就这么不对劲呢?
没容她细想,茅屋里头传来的轻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瑶迦敛了心绪,不再纠结,达到目的便好。
她端着粥碗进屋。
僧人都还未咳停,身子换了一个方向,斜歪在炕边上,一手茶盏,一手用来漱口的木梳齿,茶盏的水只剩下一些,大半……
云瑶迦看了看地上的水渍,又看了看男人涨红的脸和水润的唇,幸灾乐祸地道:“哟,咱们的鹤镜师父竟还没漱完口吗?”
“出家人不漱口就做早课,会不会冒犯佛祖呢?”
他抬起眼,瞥了她一眼,不理,继续用手艰难地撑着炕,另外一只拿木梳齿的手去够不远处木桌上的茶壶,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却还是够不着。
云瑶迦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粥碗放下,嘴角扬笑,然后——
伸手将茶壶扯得离她更远了些。
让他就算是整个人从炕上横出来,都够不上这茶壶,除非起身,走过来。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距离过远的问题,
索性收回手,姿势维持不变,就这么稳在炕边上,那张薄唇抿了又抿,最终语气淡了又淡开口,“麻烦女施主将茶壶递上一递,多谢。”
“呀,我以为你哑巴了,没想到你还能说话啊?”
一大早被吵醒的起床气绵长到让她十分蛮横地忘了到底是谁将她从乱梦中拽出来的这件事,只顾得上发泄这一口憋着的恶气,她恶劣地翘了翘嘴角,动也不动,唇角轻扯:“可惜,我现在不稀得搭理你了,除非,你求我啊。”
僧人光秃秃的头颅前方额角青筋跳了又跳,白嫩的面皮浮上一层薄红,亦有隐隐的发青,薄唇抿得死紧,长睫乱颤得像是挠在了云瑶迦的心尖上。
美人就是美人,连带发怒都好看得紧。
云瑶迦兀自欣赏着,本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等他憋着受不了了,她欣赏够了再大发慈悲松口,全了心中恶念时。
他却再次抬眼,如飞扬凤羽一般的眼尾染了带血丝的薄红,薄唇颤着启开,是努力克制得不愠不怒的声线。
他说:“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