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寺在昆山山顶,昆山村在半山腰。
从珈蓝寺到昆山村的路,是比较平缓好走的,不比山脚下去半山腰的路,陡峭奇险,除非是熟知这里的地形,否则生人来这里,基本有去无回。
女将军携着将士到这里,还是用铁爪钩找路才上得来,不但费了好一番功夫,还损失了几名将士。
这也就是为什么女将军会说,昆山村的地势存在天然的优势,易守难攻的原因。
僧人的伤势太严重,压根撑不到下山,女将军携人带进了昆山村。
经过烧杀抢掠的村子,地上还趴伏着尸体,有些房屋冒火倒塌,没办法找到一个好的地儿。
这时,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你们跟我来吧。”
女将军回头,就见那雀斑脸女孩站在身后,她不由得挑眉,“你还未走?”
方才讲完几句话之后,她就不再管她,以为这姑娘已经走人了,却没想到她一直坠在她的军队后头。
雀斑脸女孩咧开嘴笑,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女将军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只觉得自己非但不讨厌这个女娃娃,反而还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了信任。
“将军需要我的帮忙,我又怎么能走?”她说,后退一步,朝着一侧让开路,“民女的家就在昆山村的一处偏僻角落,因藏得深,家贫,没有被山匪霍霍,是一处养伤治病之地,将军还请随我来。”
女将军的视线从她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上收回,脚步一转,跟着她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确定不怕我?”
“知道啊,那些人不是说了吗,您是青面阎罗将军,云瑶迦。我不怕!”
云瑶迦脚步一顿,复又继续迈开步子,刚才的停顿无人知觉,“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女孩挠着后脑勺笑,“不瞒将军,民女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刚记事就会偷偷摸摸上去镇子采买的邻居家的车,到镇上的百药堂里当学徒,百药堂里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将军的名字,也是民女偶然间听来的。”
云瑶迦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信息,“你还是药馆学徒?学几年了?行过医救过人吗?”
“约莫快十年了,有给人治过病,裹过伤,但民女都是在药堂打下手,开药居多……”
“那行,他就交给你了。”
云瑶迦随手往旁边一指,女孩展眼看去,是方才面白如纸的僧人,生死不知地躺在担架上,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止了血,可人还是虚弱得几乎要死掉。
女孩的嘴唇嗫喏两下,尴尬推辞:“民女的医术恐不精,不如民女帮您去找来郎中?”
“去哪儿找?山下,还是山上?”
云瑶迦:“若是山上,便还行。山下,怕是他等不及。”
山上所说的就是村里的郎中了,可女孩知道,昆山村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村,郎中的医术比她还不如,她的意思是要往山下寻的,只是……
僧人确实等不起。
内心斟酌了几番,女孩下了决心,“既然将军信我,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瑶迦睨了她一眼,“倒也不是信你,只是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他对我来说,比较重要,你好生医治,治好了重重有赏,治不好……”
女将军的话头拖长,有意无意地瞥了她冻得有些发白的手指,语气里带着残忍的笑意:“……那便用你一只手手指抵。”
女孩:“……是。”
看着女孩听了这话之后瑟缩了下,却还是应了下来,云瑶迦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说话间便到了女孩所说的家。
一大一小的两间茅草屋,紧紧挨着,大的也没大多少,有规规矩矩的门窗,小的则是用一块破旧的木板轻巧一遮,漏风,不严实。
两间茅草屋四周用削得尖锐的木枝围起来,行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东侧围了一小块地方,上头种着什么,看过去是乌绿的一片。
此时雨停了,雨珠从茅草屋顶顺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地面上,滴答作响,潮气迎面扑了过来,带着药草味和尘泥味。
女孩先进去点灯,云瑶迦后脚跟着。
“将军请看,这是民女自己的住处。”
她打开大一些的那间茅屋门,云瑶迦走了进去,昏黄的光线将不大的内室照得亮堂,屋内很干净,一张方木桌,一张凳,桌凳对着屋内唯一的一扇窗。靠墙是土炕,土炕上铺了洗得发白的被褥,炕不大,炕里头刚生了火,看着挺暖和,只是这尺寸……
女孩见她瞧炕,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道:“这炕委实有些小了,不如民女去厨房搬来木柴在地上搭一张简易床榻?”
“不用,就让他躺这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