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有时需得承认,在某些时刻,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周决明以为背靠齐秉屹万事大吉,以为屈尊下跪便全数翻篇,但他一直不懂,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尤其他现今并未手握大权,还需仰人鼻息生存。
周决明离开的那天下午,杨如晤约会结束,晚上回到律所履行承诺,他亲自联系那位江湖人称的齐二爷,省去寒暄,开门见山一句话,要齐秉屹清理门户。
这事难办也不难办,全看齐秉屹的态度。
虽然平日齐秉屹将杨如晤当手足看,外人瞧着二人关系确实不错,而且有些事齐秉屹不愿得罪杨如晤,乐意买个好给他,但那天通话中杨如晤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这让齐秉屹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
“如晤,你在故意难为老哥。”齐秉屹声音低沉了下来。
杨如晤坐在办公室,轻轻嗅了下手中的那支烟,也不废话,将杀手锏往面上一亮:“齐二爷,我保你,够有诚意吗?”
齐秉屹沉默几秒,好言相商:“换个条件,不论什么我都办。”
杨如晤轻轻一声笑:“只要这个,齐二爷办不到的话,回头我去港城散散心,顺便看看我的老同学们有没有漏下什么。”
电话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似是齐秉屹砸了什么东西,他怒道:“如晤,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听着要鱼死网破了似的,杨如晤笑的悠闲散漫:“清闲太久我都要懒怠了,你大可以来跟我斗法,我拭目以待。”
话落,齐秉屹那头又有几件东西落了地。
齐家虽然式微,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家再不济,杨如晤再有手段,两者碰上去按理说还是齐秉屹胜算大。
然而齐秉屹深谙杨如晤行事作风,用一句俗语概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另外一句俗语更适合来概括杨如晤,那便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杨如晤常常把怕死放在嘴边,实际上他才是最不要命的那个。
上流圈层谁人不知,杨如晤经年只接手大案,结识权贵在情理之中,这本应遭人嫉恨,不过杨如晤有能力将隐藏的暗算安然无恙地避过去。
因为一旦官司结束,表面银货两讫,除了不菲的代理费,杨如晤并未得到多余的好处,实际上有一条银丝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积年累月织成一张独属于杨如晤的关系网。
这么多年过去,他手里的人脉只多不少,甚至可能还握着一些外人看不到的几分权利。
那是一套阴晦且成熟的运营模式,掌控者是表面行事果敢口碑无尚,实际上是不要命不怕死的的杨如晤。
维护正义维护当事人两者并不冲突,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律师也并不单单只为外界所认为的‘好人’进行辩护。
杨如晤嘴严,且办事极其牢靠,可以当枪也可挡枪,没有人会跟这样的人为敌,更何况杨如晤极有分寸,很少会将人逼到绝境。
说白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尤其这份独属于杨如晤的关系网,它更像是一把双刃剑,有制衡有帮扶,有猜忌也有信任,如何使用,全凭杨如晤自己。
但落在齐秉屹身上,那便是挥向他的尖刀,他可以与杨如晤斗法,胜算也相当有把握,但若杨如晤出事,他背后的关系网有的是人争先抢后来护他平安无事。
杨如晤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齐秉屹企图威胁:“杨律,我知道手里过过多少不干净的案子,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你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怕?”
“干净与不干净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杨如晤说,“要是不信,我们大可以碰一碰,看看谁的损失多。”
有些东西要捏住要害,杨如晤下手狠,齐秉屹也不是吃素的,他竟然又调转话锋,关切询问:“听决明说了一些,如今非要逼我,也是为了他吧?叫什么来着?宣赢?”
杨如晤抬起唇角,没作声,齐秉屹继续威胁:“我知道你不怕死,他呢?怕不怕?”
“他呀,正好跟我相反,他怕死的很,”杨如晤舔了下唇角,紧接着又说,“不过没关系,要是我出事,我第一个拉他陪葬,到时候我俩一起死,想必他会非常乐意。”
杨如晤软硬不吃,斧头凿不烂,油水烹不开,齐秉屹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
“多谢夸奖,”杨如晤掏了掏耳朵,懒得跟他打太极,“办还是不办?”
齐秉屹那边又没动静了,杨如晤点了几下桌面,耐心即将告罄之际,齐秉屹终于再次开口,他不死心地问:“那齐皓呢?”
听着当真叔侄情深,杨如晤幽幽叹口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你折腾这么久无非是在未雨绸缪,害怕到哪一天齐皓绷不住会把你漏出去,明哲保身这个道我懂,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口,但这份筹码,也只够让我做这么多,你要求保齐皓,未免强人所难。”
接着,杨如晤顿了一下,施恩似的补充一句:“我最多不在背后给你使绊子,让你的金牌律师团好好发挥作用,能给齐皓摘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杨如晤话说的好听,但明里暗里就差把不识好歹四个字砸齐秉屹脸上了。
齐秉屹在电话里跟被人攥住了肺管子似的噗嗤噗嗤直喘粗气:“我要就是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