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睡醒睁开眼就看见乔琅和卫崧两张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脸,不禁深吸一口气。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做完手术才一个多小时。”乔琅皱起眉头。
燕逸岫也没想到时间才过去这么点,大概因为心里惦记着罗杉茂的后续。
“队长正在审,哎,这么巧,队长正好打电话来了。”
乔琅接起电话向她报告燕逸岫的最新情况,随后问起来意。
“乔琅,想来试试审犯人吗?”
“啊?我?”乔琅万分诧异,“可我不是专业的。”
“不用什么审讯技巧,只是来和罗杉茂聊聊艺术而已,我大概知道他想要什么。”
“你聊些你的艺术品鉴见解,他会听得出你属于上流阶层,之后你再对他的作品表达一些偏向正面的看法,或者站在中立和他探讨探讨,稍微让他放下戒心就行。”
“这方面你比我们熟悉,交谈起来会更自然。”
是自己的领域乔琅就放心了,她立刻自信满满答应,拉着燕逸岫的手叮嘱几句后先行离开。
趁这会儿等人有空,姜韫紧接着给燕逸岫打来电话。
卫崧见状就打了声招呼退出病房,腾出空间让她能自在些和队长单独交谈。
视频连上后姜韫凑近观察她的面色,问几句她现在的感觉。
燕逸岫一一作答,让她放心。
还没到身边亲眼看,姜韫自然不可能放心,想到检查报告和她身上不应该有的十几个弹孔就低声叹气。
“你是准备牺牲自己同归于尽吗?”
燕逸岫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沉默,脸一点点偏开。
这要怎么说?说真话说假话都奇怪。所以她才不愿在彭嵘面前承认。
她会牺牲自己,难道这是什么值得歌颂的好事吗?
她对死不死无所谓,她只想收获众人在忙碌或无聊生活中分神投来的一瞥,她是带着功利心去牺牲而不是纯粹心善想拯救谁,那根本不算伟大。
说到底是本就怀有死志但趁势捞一点名声和赞许的投机取巧,承认自己愿意牺牲就表示承认自己的卑微和虚伪。
见她不打算开口,姜韫便也不多纠缠追问,想了想只说了句自己本放在最后的总结。
“你的存在不是为了牺牲。”
燕逸岫更不敢扭头去看她了。姜韫很容易看透别人理解别人,自己在她面前仿佛完全没有秘密,无处遁形。
屏幕那端又冒出一句:“别担心,我可看不透你,你的秘密太多了,我并不了解你。”
燕逸岫顿时瞳孔地震,忍不住转过去瞧她。
“工作练出来的,”姜韫忍俊不禁,“也只是猜测而已,可不是什么开挂异能。”
但她说的是实话,她、她们,都不了解燕逸岫。
平日闲聊时她从不提自己的事,她的思想、生活、家庭、朋友,都不会谈及,甚至不会表现出自己喜欢什么。
只有大家直白问到她喜不喜欢这个那个之类的话时,她才惊醒般思考几秒作出回答,回答也是模模糊糊模棱两可的,很少表达极端的清晰的倾向。
所以她的脸模模糊糊的,整个人都模模糊糊的,完全探究不清。
“队长,你让我害怕。”燕逸岫清了清嗓子发出声音回答,挥散别扭的沉默气氛。
姜韫笑了笑,顺着她的话打趣几句,略过沉重复杂的话题,又重复好几遍让她多睡会儿休息,先别操心案子,这边她们在处理。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只能让医生定时给你打针强迫你睡觉了。”
“知道了队长,我会休息的。”
“那就好。乔琅估计快到了,我先去准备。”
燕逸岫最后应了几句挂掉电话,这会儿还没睡意,便开始回忆罗杉茂的相关资料。
没多久病房门打开了,但进来的不是卫崧,而是季渊知。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燕逸岫连忙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吃了特效药所以身上也不怎么痛。
听着她的话,季渊知点头,却没再继续,面无表情站在床边不吭声。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伤太吓人了?她要不要主动问什么?
燕逸岫正苦思冥想有什么合适的话题,忽然留意到什么小小的东西从旁边角落闪过。
她循着方向好奇望去,没发现什么,接着又仰头张望。
她目光移动到季渊知脸上时立刻停住,呆愣逐渐化为错愕,眉头往上扬,又下压皱了皱。
季渊知在掉眼泪,她在哭。
燕逸岫大脑宕机,浑身僵硬。
她没想到一向冷静平淡的季渊知会因为她而哭,这还是她第一回看到她的这面情绪。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是一副隐约负气的表情?
燕逸岫愣神,很快明白是因为季渊知也猜到了。
虽然性格并不相似,但这大概是安静的人之间特有的几分心有灵犀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