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知道夏逸尘去海城干什么,三年前,他就是在那儿缠上了梦魇。
但又怕夏逸尘误会自己在监视他,遂放弃,只让曹秘书打听他的具体落脚地,他想亲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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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几天,夏逸尘给侦探社全体放了假,用自己辛苦挣来的烧烤钱发了奖金,然后跟朋友一行六人买了高铁票,浩浩荡荡回了老家海城。
一年多没回,海城还是老样子,这边一直没有什么开发计划,地方小,工作机会也少,所以城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都出去了,剩下一些老弱,安静平和。
夏逸尘的父母自从他妹妹意外离世后再也没回过老家,每隔两个月,有专人上门打扫他们原来的老房子,维护得还不错,每每他跟朋友们回来,还住在老房子里。
房子虽小,但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算得上豪华,三层小洋房,二楼三楼各有三间卧房,一楼是餐客一体区,有个小院子,原来种了很多花,因为他妹妹喜欢。
后来这些花疏于照料,慢慢都死了,夏逸尘看着一地杂乱的花泥心烦,干脆找人把小院铲了个干干净净,铺了水泥,搭了阳亭和秋千,没再倒腾什么花花草草,他没那闲工夫养。
所以小院看起来光秃秃的,范旻去年头一回见到改造后的小院,强烈建议夏逸尘把这里做成跟隔壁一样的民宿,这妥妥的民宿风啊,再弄点网红元素,他帮忙宣传宣传,说不定就火起来了。
夏逸尘十动然拒,他还是喜欢清清静静一个人待着晒太阳。
不过隔壁的那间民宿确实挺好看,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可惜的是客流量实在太差,夏逸尘一年回来一次,三年没见那里面住过客人。
当时隔壁决定做民宿的时候,还特意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行,毕竟两栋房子就一墙之隔,那边掉枚硬币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栋房子平时没人住,夏逸尘也只有每年元旦前夕回来一次,压根不在乎隔壁安静还是吵闹,让对方随意就好。
相隔七个多小时高铁的距离,海城的天气要暖和许多,冬天最冷的时候也有十几度,小院里唯二几丛金丝竹长势喜人,夏逸尘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得有点过分的竹子砍了。
春天一到,竹笋把他铺的平平整整的水泥地砖戳烂了好几块,但架不住文生喜欢这些竹子,怎么也不许他连根拔走。
一进门,被竹叶糊了一脸,夏逸尘拉着行李箱叹了口气:“蚊子,要不我还是把它们都锯了。”
文生伸长胳膊把弯曲的竹枝一把扯断,扔到了院外,但不同意他的做法。“不行,我要留着雕东西。”
这种竹子质地光滑坚硬,纹理独特,艺术价值很高,是种再合适不过的雕刻材料,文生盯上它们很久了,今年应该就可以试试手。
再者,他有私心,夏逸尘愿意为了他留着这么多于他而言无用的竹子,就算是骗骗自己,心中安慰,不能做恋人,他们也是最亲近的朋友。
从前,夏逸尘看着纷杂的金丝竹碍眼心烦,可而今来看,他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天在云迢家里见到的那副素描。
竹丛背后是一面灰色的水泥墙,墙上没装防盗网,按照他父母的喜好,墙檐装饰着一叠叠砖红色的瓦片,竹林阴影清晰地印在灰墙上,风吹影动。
一阵风走过,叶片飒飒,倒真有点像风来疏竹的写意画,之前改造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做面影壁呢?
要是云迢看到……他迫不及待地拍了段竹影婆娑的视频,想发给云迢,却在点开对话框前紧急收手。
算了,明明下定决心了,不要产生感情,而联系得太频繁,会给对方正在恋爱的错觉。
上个星期,夏逸尘就给家政打好招呼,提前一天清扫了房间,准备好了干净被褥,整栋房子一尘不染,就是缺少了点人气。
六个人叽叽喳喳地推着各自的行李进门,丝毫不见外地从一楼拖出来躺椅板凳、沙发小桌,搬到空旷的小院里晒晒太阳,冬天的太阳有点毒,夏逸尘不想回去上班的时候被嘲笑去了趟非洲,所以一直待在阳亭里,盖着条毯子,惬意地刷手机。
只是一打开手机,就不免会看到云总的两条未读消息,他强忍着还是没打开,摁了关机。
“安安,帮我拿本小说来。”
佟安安正吃力地往外搬地下室里放着的火锅架,理都没理他,没骂他就算好的了。
偌大一个房子,除了电箱有电,连冰箱都没插电,遑论哪有食物了,饿了一天,高铁上就垫吧了两口盒饭,佟安安饿得眼冒绿光,前两分钟才一脚把调戏他的范旻踹出去买菜。
所以没朝瘫成一团泥的夏逸尘吐唾沫都算他们情比金坚。
尹评和王家俊也出去了,一人拎着一个袋子,上超市大扫荡,这地方偏,天黑了不容易打到车,想走哪儿都得趁早。
在他们走之前,最早出门的夏逸尘先拉着一车干柴回来了,然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躺在阳亭里软着不乐意动弹,一只脚伸出去晒太阳,拖鞋要掉不掉地挂在脚趾上,放松地闭上眼睛,手指轻敲唱起了小曲儿。
凭心而论,他唱歌很好听,尤其是唱情歌,但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开始学唱评弹。
学就学吧,但也不能一路上都在唱同一句吧?!
“种竹近深闺——淡淡相交——竹与梅——”
“老夏你能不能换一句唱!”佟安安崩溃挠头,“我现在很想揍你一顿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