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走了三年了,今年还没去看她,臭小子你玩过头,是不是把这事儿忘干净了?”
珊珊是夏逸尘的妹妹,他们一群人都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后来各自打拼离开村子,范旻和他们刚认识不久,珊珊就出车祸死了,那是个天使般的孩子。
这么些年了,夏逸尘一直不敢进墓园见她,每每回去却只是在外面遥遥相望,很少抽烟的他,那一天至少能抽两包烟。
因为从各个方面来说,妹妹都是为他而死的。他不敢见珊珊,也不敢见父母,珊珊走后,他和父母一次也没联系过,他每个月按时给他们卡里打钱,却像是水滴落入大海,一滴风浪也无。
三年前的那一天,夏逸尘死去了。
如今的幸福,都是苟且偷生来的。
无名指的戒指闪了闪,他垂着头不吭声,摩挲着那排细小的钻石,突然将银戒扯了下来,扔进酒杯里。
戒指卡在冰球上,无言以对,就像是云迢正看着他,失望不语。
王家俊难得温情地抱了抱他,拍背安慰说:“好了,就知道一提珊珊你准急眼,如果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闪婚了,说不定是珊珊在天上保佑你,振作起来吧,你难不成还要戴着面具活一辈子吗?”
夏逸尘心里闷得难受,堵得发紧,却蓦地戏谑一笑:“你好臭,我要我老婆抱。”
“你!”
王家俊恨铁不成钢想骂醒他,范旻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连忙制止道:“算了老王,你跟个小混蛋计较什么,我倒觉得就这么活着也挺好,至少活着。”
“行了,我没事。”夏逸尘把戒指捞回来揣兜里,起身欲走,“你们随便定时间吧,我都有空。”
不是朋友们每年都替他想着这事儿,让他一年一年去珊珊墓前悼念,或许他真的会忘了一切也说不定。
过得太舒心,再猝不及防挖开旧疤时,痛苦会加倍返还。他体会到了,他怕珊珊失望,明明他发过誓再也不碰爱情,现在这是什么个意思,他不仅跟人结了婚,还有喜欢上对方的苗头。
“回来,来都来了,喝点。”王家俊把他拽回凳子上坐好,不让他走。
别看夏逸尘成天吊儿郎当视财如命的样子,其实他想法很多,情绪也重,喜欢瞒着,瞒多了,连他自己都信了,一朝破开心头的缺口,囫囵冷风灌入,不发泄出来,又不知道要消沉多久。
这几年,朋友们总是在劝他不要把珊珊的死都担在自己身上,可他做不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忘了很多,独独没有忘记珊珊死去的那一幕,躺在担架上让她哥不要哭的最后一瞬间。
晚上,夏逸尘还是留下来喝了很多酒,喝多了照例歇在夜店楼上,早上一醒来,脑子疼得要爆炸。
房间里还有个呼呼大睡的王家俊,他没吵醒他,出去叫了个代驾回家。
回到家里,看到桌上那幅油画才想起忘了什么东西,他把画框落夜店了,不知道范旻有没有给他收好。
算了,不重要。
—
昨晚,云迢又做了一个梦,梦到夏逸尘比白天更加凶狠,胡乱地亲吻,流着泪问他。
“可不可以和我结婚?”
云迢心跳如擂鼓,放弃了抵抗,甘愿沉沦。
他问了和三年前相同的问题,他在梦里给出他的回答。
“好。”
笔记本再添一页,云迢写得很轻,正如当下他脸上那抹无意识的温柔笑容。
这几天里,云迢给夏逸尘发的两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云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兀自想了很久,开会时被助理连着提醒两回,他闭眼揉了揉额角,出去抽了两根烟才重新集中精神,开完今年最后一场大型会议。
会议结束,曹秘书来送文件,云迢叫住他,直截了当地问:“夏逸尘有没有跟你联系?”
曹秘书面不改色地回道:“没有,云总。不过夏先生昨天离开本市了。”
“……去哪了?”
“海城。”
云迢突然斜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老油条曹秘书眯着眼睛笑笑说:“云总您让我一直关注夏先生的动态。”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云迢一哽,挥了挥手,尽职尽责的曹秘书退了出去。
在夏逸尘心里,和他云迢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确实没有事事报备的必要,可他心里就是不怎么舒服痛快,抬手在手机上敲了行字,又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