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某天,陆铭砚工作到深夜很晚才回家。
那时他才回国不久,对公司的事还不能得心应手,心情总是不太好。
停好车,他看到陆铭华的窗户开着,他打电话的声音清楚地回荡在院子里。
“我看今天4号厅那个蓝头发小姐姐不错,问她能处朋友不!”
“什么?男的?”
“草,男的怎么啦?让他再穿女装!少爷多的是钱,那种吃上顿没下顿的男大,都出来勤工俭学了,陪少爷我俭一下能怎么了?”
“不行也得行!告诉他,女装陪我出去玩一天,不然以后别想在二次元圈子混了!”
“想什么呢?我不上床!”
“司徒洱,你TM的才无能呢!行行行,上就上,这回不干都不行,让他尽管开价,女装我来准备!”
“不同意?下药呗,你不是认识卖药的吗?哈哈哈——”
“到时候你给我们拍照留念啊!等你消息!”
……
陆铭砚恨得牙根痒痒,他觉得自己这弟弟连根子都烂了,违法犯罪的事他都敢做,还有得救么?
他想,没抓到把柄陆铭华肯定不认账,于是后来几天他让肖妈帮忙多加留意,终于有天肖妈来电话,说华少爷收到了一个大盒子快递,里面好像是裙子。
女装自然不是陆铭华要穿的,那天,他捧着盒子出门前,陆铭砚赶回了家。
那天,他们大吵一架,盒子里的假发、硅胶胸和女装被他撕烂了,陆铭华还挨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夺门而出。
从那之后,陆铭砚再也没见过陆铭华。
停在路边说完这些,陆铭砚解脱似的叹了口气,自嘲一笑:“知道那天在酒店我为什么对北里下死手了?”
阮多的眼眶有些泛红:“哥哥,对不起,哥哥是担心我……”
“我承认正常孩子占大多数,但不可否认,搞二次元的未成年人太多,很多心怀不轨的大人,比如北里那种变态的就想进去蹭便宜,吃了亏的孩子也不敢发声,圈内的风气就是这样被带坏的。”
“不全是那样的,这次是意外。”阮多咬了咬嘴唇,又觉得没什么说服力,“起码,我的朋友都不那样,大家都很热情,很好心,平时会开玩笑,但绝没恶意。”
陆铭砚不愿争论:“可能是我以偏概全,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说,凶器和指纹都指向陆铭华,八成是他们内讧,又或许是被他们欺负的人进行的反击,只能说,咎由自取。”
这样的陆铭砚很冷血,但也无可厚非,阮多结结巴巴地问:“那,你刚刚说的,还有一个叫石鑫的人,他现在在哪?”
陆铭砚一愣:“他?他家里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好像生意不太景气,后来去北方包山了,差不多是两年前的事。”
阮多低头,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去北方了,那他说“回来”,倒是对得上口风。
他说司徒洱是陆铭华杀的,那他呢?他说“凭什么你过得好好的”,是他现在过得不好吗?包山也不至于要亲自动手干活吧?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听完这些不太舒服。”
“都过去了。”陆铭砚摸摸他的头,“上车吧。”
阮多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陆铭砚石鑫给他发邮件的事,但看他心情不好,他的喉咙也像是堵了棉花,最终什么也没说。
陆铭华居然是那样的人啊?真是的,如果是福利院里那些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朋友学坏,那自己也一定失望透了。
他都有点同情陆铭砚了,要是自己有这么好的哥哥,做梦都要笑醒的,陆铭华居然不珍惜!
他跟随陆铭砚上车,又往前开不远,就看到一大片蓝色围挡正在竖起。
“哇,这么大地方都是施工区域吗?”
“不止,这座山的一半都是,需要开山再填平,刚刚我们路过的那一带都是体育中心范围,这才刚刚开始建围挡。”
阮多想起了那天自己定下的五号方案,确实很大一片地,像座微型城市。
黑色轿车径直开进施工区,阮多远远地看到陆浔,他戴着白色安全帽,正在跟另外两个人说着什么,不时朝远处的树林里比划一下。
阮多一下车就朝他跑去,高兴地喊了声“爸爸”,虽然他不是陆铭华,但有什么关系,反正陆铭砚也不会戳穿他,甚至还会给他打掩护。
陆浔愣了一下:“华华?你怎么来了?”
“爸爸。”他接过陆铭砚递过来的安全帽,“我跟哥哥来看工地!”
陆浔却皱眉:“胡闹!”
他严厉地看向陆铭砚:“你也胡闹!”
陆铭砚说:“爸,铭华来都来了,就让他跟着学学,对以后有好处。”
陆浔用力挥手:“赶紧把他送回去!”
陆铭砚不知道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为难地看了眼阮多:“不然,让他去车里待着?”
“铭砚,你怎么……”
陆浔眼看要发火,余光却瞥到一辆白色豪车由远及近,那是今天的另一位主角——洛达地产的吴三棠。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陆铭砚把阮多带回车里,自己则拄着手杖深一脚浅一脚迎上去。
阮多委屈地钻进车里:“干吗呀,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陆浔按捺住心头的疑惑,安慰道:“可能爸爸有其他顾虑,商场如战场,很复杂的。”
阮多耸耸肩,隔着车窗好奇地打量从白车上下来的人。
他头发花白,满脸岁月的沟壑,看起来有七十岁了,但却精神矍铄,腰板挺得笔直。
这就是吴三棠?陆浔的死对头,分裂福利院的罪魁祸首?看起来还挺慈眉善目的是怎么回事?
陆浔上前跟吴三棠拥抱一下,哈哈大笑:“真想不到啊,吴总,这辈子有机会能跟您合作!”
吴三棠也笑:“是政府安排的好,知道你们雄极涉猎面广,所以把室外景观交给你们,而我们洛达就只擅长盖房子,所以场馆交给我们,真是物尽其用!”
看似说笑,实则在说雄极建筑方面不行,陆浔的表情僵了一下,对身后的儿子说:“铭砚,我腿脚不方便,你带吴总确认一下地标的最终位置,政府项目,一厘米也不能差!”
陆铭砚点头称是,对吴三棠做了个“请”的手势:“吴总,上摆渡车吧!”
今天清晨下了雨,现场坑坑洼洼的,才开出一小段车轮就陷进了泥坑,好巧不巧,刚好陷在陆铭砚的车子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