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跳下车推了半天,歉意地拿出对讲机:“抱歉,吴总,陆总,我这就调其他车过来!”
吴三棠摆手,半开玩笑地说:“算了,这种车压根不适合山里的环境,弄不好还得溅我们一身泥!”
摆渡车是陆浔调来的,他真是时时不忘挖苦对手。
陆铭砚看他盯着自己的车,感觉不太妙。
果然,吴三棠问:“没记错的话,那是陆总你的车吧?”
陆铭砚骑虎难下地点头:“是,吴总请!”
远处,陆浔看到他们换车,想阻拦,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握着杖头的手崩起了很粗的青筋。
他们停在驾驶位这一侧,绕到另一侧也太突兀了,陆铭砚就帮他打开后车门,阮多连忙往里挪了挪,给客人腾地方。
见到车里有人,吴三棠一愣,笑道:“哎呀,这……”
作为晚辈,陆铭砚恪守礼节:“这是我弟弟,吴总介意的话就让他下去等。”
“哦,不用麻烦!”吴三棠很大度地坐了上去。
阮多心里带着对他的成见,不情不愿打招呼:“吴总好!”
吴三棠仔细打量阮多的脸,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很快就掩饰过去,他笑了笑:“你就是铭华吧?最近可是经常听说你,小伙子脾气挺倔的嘛,离家出走三年不往家里打一个电话,真有你的!”
阮多郁闷地接下这口锅,“嘿嘿嘿”地尬笑。
他觉得这位企业家有点好说话的样子,趁机问:“吴总,你们公司经常跟政府合作吗?”
吴三棠眯了眯眼,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陆铭砚,笑着回答:“有一些,怎么了?”
“你们会因为想盖房子,而拆掉旧房子吗?”
吴三棠想了想:“嗯,你说拆迁?会有这种情况。”
“那,房子被拆掉了,里面的人怎么办呢?”
“我们会付补偿款的,他们可以拿着钱去别处重新安家。”
“但他们不想搬啊……”
陆铭砚喝止:“铭华,别乱讲话!”
吴三棠却笑着摆摆手,表情慈祥得像是在哄小孩子:“不想搬?可以商量的,现在的年代可不许强拆咯,强拆是违法的!”
阮多感觉看到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真的,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
“就是跟您咨询一下。”阮多清了清嗓子,“我有个朋友……”
“这些常识你哥哥也懂,你为什么不问他?”
“之前,就是,也没想到要问这个,而且我一见您,就觉得您是专业的!”
说完,还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吴三棠依旧笑呵呵的,竟然跟他拉起家常:“你这次回来,有好好读书吗?”
阮多用力点头:“有!”
吴三棠欣慰:“好好读书,像你哥哥一样优秀,以后合力撑起陆家。”
阮多感觉这伯伯好友善啊!同时能肯定,他说不会强拆福利院就真的不会,他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他在外流浪时阅人无数,却很少见吴三棠这样慈眉善目的,他觉得他骨子里是个好人,真不明白,为什么陆浔跟他那么水火不容。
陆铭砚对着图纸大体给吴三棠实地讲了一遍体育中心园区规划,简单在工地转了一圈,他就以公司有事为由先离开了。
陆铭砚跟陆浔汇报时,阮多就在远处看着,他发现陆浔的脸色不太好,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陆浔好像生气了,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焦虑,这让他有点不安。
还好,陆铭砚很快汇报完,笑着走过来:“好了,走吧!”
今天的会面很顺利,他莫名感觉是因为阮多的缘故。
吴三棠往常总要挑剔点什么,仗着是这次项目的主导给他们雄极出难题,今天却非常好说话,转变似乎就是在跟阮多聊完之后开始的。
可能,可爱的孩子变成了很好的润滑剂吧?
回程途中,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中雾气连天。
陆铭砚把车开得十分小心,而阮多彻底关闭了车窗,把潮湿的空气隔绝在外。
“回到市里差不多要中午了,想吃什么?”
“随便呀!”
经过一个多月的历练,现在阮多对食物的期待已经减小了很多。
“西餐?”
“牛排吗?”
“可以,还有鹅肝,鱼子酱,蜗牛,海鲜饭……”
“……算了。”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锅包肉好吃?
看穿他的想法,陆铭砚笑了一下,决定去他常去的一家酒楼,那家的菜一定很符合阮多的口味。
风自山巅横贯而下,卷得枯枝碎叶满天飞扬。
忽然,风挡玻璃发出一声细微脆响,两滴雨水从多出来的小窟窿中溅到他脸上,接着,从那个细小的孔洞开始,玻璃龟裂出几道口子,像是一只死去的长脚蜘蛛吊在他们面前。
陆铭砚先是一愣,而后蓦然一惊,猛打方向盘把车开到乡间岔路上。
是枪!
有人在朝他们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