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川言辞恳切,他是真心希望殷璟能活着,殷璟是他的上司,但也是好友,如今这样虽然不合规矩,但他也顾不得。
谢清晏静静听他说完这些,神色更加晦暗,点点头,没说好,但也没说不行。
殷璟自然是很好奇二人说的话,但他才不问,坐在椅子上,表面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淡漠。
谢清晏扫了眼殷璟后脑勺,上前一步拿走了桌上的药,说道:“走了。”
殷璟默默跟在后面。直到马车起步,终是殷璟忍不住问道:“乔天川同你说了什么?”
“说一定要监督你喝药。”谢清晏没说实话,照殷璟的性子,他觉着他说了,殷璟会无情地拒绝他们的好意。
“他怎么知道我有时不喝药?”殷璟当真了这些话,心里也不怪乔天川自作主张,他知晓是真的担心自己,只是有些惊讶,乔天川是如何知道他不喝药的。
他其实不喜欢喝药,只是因为病才不得不喝,偶尔会任性地少喝几次。
“殿下这是承认了。”谢清晏眼里笑意更甚,他一句话便将殷璟诈出来。想起来之前注意到殷璟喝药时无意识皱眉,猜到他是怕苦。
“我…”殷璟无语凝噎。
“停车。”谢清晏突然说,“稍等。”
殷璟眸子里都是诧异:?
谢清晏下去,不过片刻就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袋,不用说,殷璟已经闻到了透出来的甜香,是饴糖,下一秒那纸袋便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药苦是可以吃糖的,不用习惯忍受苦味,没关系的。”
殷璟愣怔,伸手接过,从前生活艰难不得不习惯,后来有钱买,也忘记了这件事。
“谢谢。”
“是我要同你说对不起。”
“我去调查你的事,是陛下示意,他要你回来,就是为了在制衡皇子上能多一枚棋,你刺伤刘建那日,陛下叫我去了勤政堂,内容你大概也猜得到,殷淮他们对你百般刁难,陛下要我护住你,以免被过早毁掉。”
“我知你早晚会查到真相后入宫,但到底还是因为我,你才提前遇到这些伤害,我很抱歉。”谢清晏难得严肃地说了这么多。
谢清晏没说假话,在他看来,殷璟常年生活在宫外,即便不像外人所说是个没实力的皇子,但皇宫这样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地活着,终究还是因为自己,殷璟才被迫提早进宫。
况且,真情实感的话语,往往才是更容易突破防线的方式,关于当年的事,殷璟或许知道些什么。
殷璟一直静静听着,望着他,谢清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眼眸澄澈,此刻其中皆是无奈与真诚。
“我不怪你,还要谢谢你,我孤身一人,这件事查了许久。多亏世子伸出援助之手,否则不知要再等多久才能真相大白,若不是世子帮我,我恐怕此刻已经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你听命于陛下,这是应该的,我知道你有苦衷,每个人生在这世上,总是处处受限的。我在这世上没有牵挂,反而还有些羡慕你。”
殷璟说的真心实意,其中有几分虚假的伪装,只有自己清楚。他承认,因为谢清晏,这一切才更顺利地进行,至于谢清晏口中说的,皇帝诏他去勤政堂,殷璟自然很清楚,今日刘建污蔑他,谢清晏是奉旨来的。
他这个父皇,当真是对皇位上心,生怕哪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的某个好儿子一家独大来逼宫。不过康安帝也算助推,殷璟正愁自己如何与谢清晏接触,机会便送上门来。
两人真心话中皆有隐瞒,各怀心事,小小的车厢里又陷入安静。
一语未尽,就已到了丰安门,谢清晏要在宵禁前出宫,没有多做停留,临走前叮嘱殷璟要及时吃药。
殷璟冲他笑笑,略带水汽的眼睛里含着笑意。谢清晏内心微动,有点欲盖弥彰地迅速便将窗户放下。
马车驶离,殷璟转身,嘴角落下,又恢复往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今日的事已经传到陛下耳中,听说陛下震怒,要彻查刘建过往,并且革职,在牢狱中度过余生,对于刘建被拉走时嘴里大喊二皇子,陛下冷哼一声,一言不发,之后殷淮觐见,主动呈上刘建种种罪证,才算稍微平息了帝王怒气。
远处夕阳沉下,只留一抹余晖还挂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