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的位置由尚书令史徐如是补上,下朝时众臣皆是围着徐尚书赞赏他年轻有为,但徐如是出了名地清廉公正,客套得很,对于任何人明里暗里的结交都权当不知。
谢清晏经过人群包围着的徐如是时,毫不在意瞥了一眼。清廉正直,不结交朋党?却在三年内升任兵部尚书,恐怕他背后的人权力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上次的事,康安帝表面还是装作关心殷璟,让他这回凭心意,想学政便学政,实在不想也可以待在寝殿里休息。
皇帝拿殷璟当棋子,那他若没有用,早晚有一天会被皇帝亲自丢弃。康安帝这看似是双向的选择,给了殷璟最大的宽容,实际上,要想安安稳稳在宫里待下去,只能顺着皇帝,选最想让他选的路。
于是殷璟跪在地上说:“儿臣真心想学些东西,却被那些事所耽误,父皇仁德,肃清兵部不良风气,因此儿臣仍想在兵部,以示朝政清明,儿臣也不想丢了皇家脸面。”
其实殷璟只是觉得兵部信息重要,且徐如是在那里,也方便他了解徐如是的为人,能从中找出他的破绽和弱点再好不过。
徐如是平民出身,很少有人关注他以前的求学之路,自然也少有人知晓,他与太子太傅曾朔是同乡。
殷璟说的冠冕堂皇,一心求知,又猛夸康安帝一通,兵部对他那般过分,他还愿意去,就说明那儿不再有问题,否则传出去后朝廷的名声就别要了,兵部也不会再被百姓信任。每句话都戳在康安帝心上,听得他十分高兴,大手一挥赏了殷璟不少银子。
徐如是升任尚书,尚书令史的位子便空出来,殷璟自然而然补上。徐如是与刘建远远不同,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以尚书身份回到兵部院里的第一天,便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从前刘建的狗腿——每日喝酒玩乐样样不少,一件正事不干。
召开衙会,要所有人好好看看前车之鉴,各司其职,不许动歪心思,徐如是冷脸皱眉,相当严肃地从上到下整顿一番。
殷璟看得出,他这是在立威。
他与徐如是都是冷淡不爱说话的性子,但处理文书时配合默契,效率极高,再也没有从前书案堆积如山的情况。
除了审批文书,兵部尚书还需要亲自检查某些重大事务,比如兵器。
军器监是大衍专为军队打制武器的地方,每过半年各州军备将需要更换的数量上报朝廷审批,再由军器监制造。
武库司负责供应刀枪火器,负责清军、武学等事务,军器监的兵器打造完送到这里,由兵部尚书清点检查合格后,便会运往各处边防。
兵部武库司主事来汇报上月军器监制造兵器的情况,
是一个名叫杜绍的长相老实的壮年人,进来后很有眼色地先对殷璟行了礼,并把账册递给殷璟,而后再向徐如是禀报上月冀州军器情况,请他去查看。
殷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对,运往冀州的士兵甲胄比刀剑少了很多,照理来说,盔甲是比刀剑武器磨损更多的,因此上报时,甲胄向来会多于武器。
徐如是像是猜到殷璟的疑惑似的,呷了口茶后,站起来整理衣衫,邀殷璟也一同去检查兵器。
武库司的兵器分门别类,刀剑有没有多出账册的那个数一目了然。又趁徐如是与其他几人吩咐事务,殷璟在角落的箱子里随手拿出一把,内心疑虑更深。
这把刀实在太轻,并没有一把刀该有的厚重感。
兵刃是假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殷璟几乎要惊出一身冷汗,此事非同小可,背后的人竟想以边防将士的命来以权谋私,
“殿下?怎么样?若没有问题便盖了尚书令,叫底下的人送到冀州去。”徐如是含笑的声音适时在背后响起。
殷璟拿着刀的手微不可见地凝滞一瞬,又恢复正常,把东西放好,再转过身来时,已经冷静下来,神色如常地点头:“无事,回去我就批了。”
这事往大了说就是作乱谋反,军器监和兵部可能已经被安插了不少的人,现如今敌在暗,他不能打草惊蛇。
回去的路上,殷璟装作一副好问的模样,试探着发出疑问:“徐大人,我看册子上记录的甲胄数量比军器少,这是为何?”
徐如是笑笑解释:“冀州有定远侯镇守,治兵有方,受伤少,加上最近边境敌犯来袭不多,自然盔甲磨损也少,这么一对比,便显得兵刃数量多,但其实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殷璟恍然大悟,心里还是怀疑,只是面上不显,但他忙着思考应对之策,没注意到一旁徐如是那幽深的目光。
定远侯再有谋略,也免不了将士受伤,甲胄即便少于兵器,也不该比兵器少了足足一万套,何况他刚刚特地观察,兵刃并没有明显的多,这份条目太过不同寻常。
还有那些外表看不出,但只要一上战场,就毫无还手之力的木刀。
……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控制不住的咳嗽声猛然响起,引得徐如是担忧的眼神望过来,殷璟咳得撕心裂肺,皮肤因为咳嗽有些发红。
“四殿下,你没事吧?需要叫太医过来看一眼吗?”
“…不用劳烦太医,老毛病了,散衙后我去药堂抓些药来喝便好,那里我常去,郎中熟悉我的病症。”殷璟咳过一阵,平缓气息后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