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及别队的八卦,你就比谁都来劲!我容许你满足她的好奇心,但你不许画蛇添足,要是有诋毁塔莎的言辞,或者有污蔑马尔科的嫌疑,我不介意锤你一拳!”艾斯深谙她是出于对塔莎的关心,他不能去阻挠她关心对方,一边疾言厉色提醒着阿帕森斟酌用词,一边含沙射影摆弄着自己的铁拳。
阿帕森忽略亮拳警告的艾斯,屁颠屁颠跑到弥娅的身边嚼舌根,“他俩在一番队,我是二番队的人,我所掌握的消息不多,我就把我自己的所言所闻告诉你。女刺客跟你可不同,她性格刚强,身手不凡,一直把我们当成微不足道的小喽啰,一旦我们不小心与她擦肩碰面,也是老实地绕道而行。估计除了老爹和马尔科队长,她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你没看到艾斯队长当初想跟她握手,她都无动于衷吗?”
阿帕森对塔莎的评价过于片面,艾斯想帮嘴硬心软的塔莎平反一波,“少扯犊子,人家对你的态度疏离,说明你的品行有问题,她对以藏和小娅的态度就相当友善。今非昔比,她为了小娅鞠躬尽瘁前仆后继,还跟我在雷瑟背靠背合作抗敌。言尽于此,她只是不擅长表达情感,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弥娅挺赞同艾斯的说法,她也不认为塔莎是冷漠无情的人,阿帕森却是想象力丰富,脑容量缺乏的人,入木三分又掘地三尺地感慨道:“众所周知塔莎是马尔科队长的手下败将,马尔科队长却不计前嫌,甘愿收留曾是敌人的她。但这娘们儿恩将仇报,不识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阿帕森看到他的队长正酝酿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架势,学聪明的他不虞改口道:“不不不,她从不轻易服软,他也不是善茬。两个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互不谦让互不罢休,隔三差五就得拌嘴吵架。掐到酣畅淋漓之处,还能掐出新高度,堪比眼花缭乱的程度。他俩在人前就这样,在人后房门一关……”
艾斯顿时咂舌打断阿帕森,但意兴阑珊的对方不予理会,“按照通俗的剧情,孤男寡女关房门应该是风花雪月,他俩共处一室却是在进行着不死不休的干架。女刺客分明打不赢马尔科队长,尽管他已经留有余地,每次她仍被修理得遍体鳞伤,每次都是她自讨苦吃,他事后还施展能力替她疗伤。不信你问艾斯队长,我们时不时也能听见他俩在屋内打斗的声响,以及家具碗盘噼里啪啦被砸碎的声音。”
狐疑的目光反复在艾斯与阿帕森的方向辗转,而艾斯全程保持沉默没有抬杠,等于对方阐述的是如假包换的事实。弥娅略显稚嫩的眉宇间满是犹豫和惶恐,以她对马尔科队长的印象:他温文尔雅,绅士有礼,素质极高,非常尊重女性。包括别人对他恶语相向,高冷不屑的他也只会选择无视,与暴力根本沾不到半点关系。
不过,她忽然想起昨晚塔莎在海贼举办宴会的期间,跟她透露过一则骇人听闻的秘密:他为了不给塔莎反抗,把对方的胳膊活生生地扯断。由此可见,并非是夸大其词空穴来风;这个世界,果然充满着不可理喻的恶意。
“我理解你们友谊匪浅,你也别为刺客小姐担忧,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他俩毕竟是不打不相识的缘分,有些情侣就要靠打架来维持感情,不光是刺客不擅长表达情感,咱家马尔科队长也不善于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嘴硬,两个人都是嘴硬的典型案例,没错,当语言无法交流的时候,就改用手脚沟通情感。他俩的相处模式就是不厌其烦的干架,通过肢体接触的打架才能增进情感,艾斯队长,你说对不对?”
阿帕森胸有成竹地询问他的队长,艾斯用无奈的小眼神望着欠揍的阿帕森,又勉为其难地瞟向期待求证的女孩,终究咬牙切齿地答了一个字:“对。”
不知为何听阿帕森描述完塔莎的故事后,她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她顺势摸着自己的胸口,“艾斯……队长,我胸闷,想去甲板吹吹风,可以吗?”
“我陪你。”弥娅起立的瞬间,艾斯就上前扶住她,还不忘扭头瞪一眼话痨的阿帕森,瞪到对方无地自容,才牵着她往外走去,“跟你念叨过多少遍了,喊我的名字不需要加敬称,有其他海贼在,也不需要。”
阿帕森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神出鬼没的丢斯像幽灵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有所察觉却置若罔闻。丢斯双手插着裤袋,眼帘微垂,长腿交叠,“脸色臭的像垃圾桶,你被艾斯队长训斥了?”
“没有,我正在思考,人与人的区别为何如此大?为何咱们队的小姑娘如此善解人意,可以与艾斯队长相处融洽?有人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而一番队的女刺客,为何成天像嗑了炸药似的,对马尔科队长张牙舞爪?莫非她是眼瞎,盖特不到马尔科队长对她的心意?还是装聋作哑,只对她的未婚夫情有独钟?”
“谁给你的胆量操劳队长们的私事?你怎知马尔科队长对她有意思?我们都清楚多弗的野心,更清楚给多弗撑腰的幕后黑手是凯多,或许他单纯是不想让两大家族联姻后在新世界掀起风波呢?”丢斯不久前在祖玛抢救过危在旦夕的塔莎,虽然对方在马尔科的内心占据着不低的地位,但并不能草率归纳为爱。天下男人一般黑,他们的身份又是海贼,儿女情长显然不是他们该有的东西。
“哟,你不信?你就和艾斯队长一样不开窍!”阿帕森搭着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钻进怀里掏出一叠钞票,“兄弟,我可是二番队公认的情圣,你居然不相信本情圣的判断?行,咱俩来打赌,十万贝利!”
睡梦中的马尔科并不晓得自己的感情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赌注,焉知他初醒时已是艳阳高照的晌午,意识还掺着宿醉的朦胧。四肢酸软的他翻了个身,却敏锐感到下方不断向他的脊背传递着砭骨的凉意,同时还嗅到一抹若即若离的腥甜。惊得他陡然睁开眼睛掀开被褥,突兀的暗红色铺天盖地闯入他的视野,床单被套枕榻都是血迹斑斑的德行,而他袒胸露背赤身裸躰,连他的腿根也残留着些许晦涩的血痕。
他头痛欲裂,神经发麻;口干舌燥,咽喉泛苦,空腹多时的肠胃翻江倒海。花了半分钟梳理自己凌乱的记忆,刹那间便参透了来龙去脉:伽马袭击了他,塔莎辜负了他的信任,还策划玩仙人跳背叛他,一门心思想奔向她未婚夫的国度。即便他记不清完整的过程,也记不清自己具体说过何话,他却鬼使神差记得一些令他心碎神伤的片段。
人生苦短,快乐的经历果然是转瞬即逝,不快乐的记忆却总是如影随形。
然后,为了妨碍她与多弗完婚,他就重复了在祖玛的暴行?不对!为了自己心安理得放她展翅高飞?也不对!为了成全她与多弗花好月圆?更不对!
马尔科总觉得自己遗漏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遗忘了某些举足轻重的情节,可惜他在宴会上喝醉了,导致他死活想不起来。卡在半醉不醒的边缘最痛苦,倒不如让他一股脑喝断片,老天爷是不是喜欢捉弄他?塔莎好像还在生理期,否则不会满床红,问题是她人呢?
心乱如麻的他焦急环顾四周:衣橱被翻箱倒柜,地面扔着女人的睡裙与内裤,还丢着足环的碎屑,一双携带血迹的脚印蔓延到浴室。由于她有在浴室自杀的前科,他暂时抛开凤毛麟角的杂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往浴室。
一絲不掛的塔莎佝偻趴在冰冷的瓷砖上,在雷瑟造成的伤口悉数撕裂,右手却攥着蓝色的药瓶。瓶盖是敞开的现状,部分药片挥洒在外,就像被龙卷风席卷过的灾难现场。惨不忍睹的画面就此定格,他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眼前有一道白光炸开,顷刻炸得他五雷轰顶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