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者打量了两眼:“户部掌权的没来,你这号人物,能请动自个儿老子吧?”
方洄在袍内的手,握成了拳:“你们想见,在下也可以去请。”
红灯者在旁看热闹,不一会儿,飘了过去:“他们的权,还入不了楼主的眼,不知姑娘是何身份?”
“本姑娘靠的不是权,所以也就没必要问,至于钱财,那更是穷的一清二白。”姜芜不徐不缓道,“无权无财,像我这般寻常百姓,便没法子进你们识宝楼吗?”
红灯者转过灯笼,笼中烛光晃了晃,忽然暗了没几许,下一秒腾地窜起火光。
“也并非全无法子,姑娘回去慢慢想。”青铜者的眼神怪异,“不然就等到楼内宴庆,东家广发请柬,兴许一幸运就能入场了。”
“朝夕一念,等不得半刻,说不准改日便不想来了。”姜芜不悦地转过了身子。
“姑娘自恃孤傲,不妨试试新规。”红灯者提着灯笼,向前了半步,“识宝楼里,有一处地方例外,那里满是和姑娘一样身份的人,只不过他们......不要命。”
姜芜顺手解开披袄,扬手往后一丢:“识宝楼本就例外,没想到楼内大有洞天,何不说来听听。”
“红灯烛光,象征姑娘的性命。”青铜者哈了一口气,指向那盏红灯笼,“灯灭,意味着姑娘甘愿入楼,但是入的地方,名为生死场,场中一切之事需命,你若想......”
他话未说尽,红灯笼内的烛火,灭了。
姜芜俯首一吹,卷起半边面帘,冷笑道:“你们说的,如今灯已灭,犹豫什么......莫非那些话是糊弄我的?”
“你当真不再想想?”红灯者神色有些扭曲。
“咳咳!”青铜者大概没料到有这么一出,小声嘀咕道,“放她进去,说不准东家也会喜欢的。”
他们东家,几年才出现一次。
今年特别,一小住便住了大半年。
姜芜掩着半边脸,狐疑地凑到他们中间:“我好似听到了谁会喜欢,你们有何可商量的,是做不了主?”
“姑娘听错了,来把灯笼拿好,祝你此番好运。”红灯者还是头回见到这种女子,递得有些迟疑。
姜芜握住灯笼,笑了笑,便随青铜者离去。
贺子玄眼看陛下要走,出言劝阻道:“等等,我们也入生死场。”
“来不及了。”红灯者摇了摇头,“贺大人请入楼吧,至于这位大人,还要等上一时。”
“等什么?”方洄目送着陛下的身影,“你是觉得在下,顶着户部的名头,仗势而已吗?”
红灯者捂起嘴,对贺子玄劝说了一番:“他这户部侍中,确实不比他老子,你上次来还是仗着方尚书的面儿,要不补个五百两如何?”
“软柿子也不能容你们这么捏。”贺子玄板着脸向他,“识宝楼敛财诸多,南旻却不派人介入,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红灯者为难道:“那我勉强折个中,二百五十两如何,再少可要被东家发现了。”
“本侍郎怀里最多二十五两。”贺子玄掏出几两银子,“有总比没有好,改日我再带他老子来。”
红灯者赶忙变了脸色,谄笑着接过那几两银子,心中可觉寒酸。
“二位跟好了,可别迷了道。”
“那二十五两银子,当我问你借的,先赊着。”方洄在他身旁走着。
“提什么呢,赊便作罢,你还不如请方尚书小叙两下。”贺子玄掰着手指,算了算俸禄。
他们心照不宣地在担心陛下。
而那边的繁华地,被生死搏杀的炼狱取代。
姜芜手提红灯,走在血水中:“看来死了不少人。”
“姑娘见着是气度不凡。”青铜者一脚踢走地上骨头,“没想到胆子也大,杀过人吧。”
姜芜换手拎着红灯笼,轻语道:“常人观面,判夺好坏,你又没看到本姑娘的脸,什么话都敢问出口?”
“啊!终于啊!这玉观音终于是我的——”哀嚎声中掺着私欲而喊。
姜芜顺着凄喊看去,他们的两边,有些摊子供着异宝,但更多的是残肢败骨。
“一个玉观音,一只手。”青铜者瞟了一眼,“姑娘呢,那些东西可有看上的?”
姜芜从他的话里,找到了那只手,角落里的一个男子,紧抱着玉瓶,赤红的血从断肢处溢出,而对方疯魔般,只是不停喊着,血水流向了地面,浑浊得发臭。
“生死场的珍宝,不过如此。”
“我提醒过姑娘的。”青铜者见其怔然,“入了生死场,生死一命,转念须臾,暴徒恶鬼更甚。”
多久没见过这些东西了,谁允许这等肮脏,玷污南旻。
姜芜痴狂地盯着桌板的那只手,不屑道:“很好,他们的死活,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