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错就错在,不应于堂上争辩。”贺子玄甩袍而跪道。
“惜命的话,听听便罢了,孤又不复从前,怎会斩了你的脑袋。”姜芜转过手腕,珠钗瞬间抵上了他的喉咙。
“陛下莫要玩弄臣了。”贺子玄发怵地咽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左右不过您一句话。”
姜芜把玩着那根珠钗,指腹也没了痛感,恰是此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微臣请惩,望陛下降罚。”
贺子玄不敢动,余光偷瞄了一眼,在看清对方的那刻,身子僵直得宛若死尸。
怎么是他,该死的还杀回马枪呢!
“此言差矣。”贺子玄心里暗骂不止,“方侍中慧眼,疑臣有结党之私,偏门入楼,自罚怕是言重了。”
方洄走到他身旁,看着在半空的钗子,兀自地说道:“正如堂上所言,微臣确实不该再提,恐扰了陛下。”
只见姜芜眼眸微阖,抬手别回了珠钗。
贺子玄一松口,转言痛斥道:“方侍中,此事由你挑起,可同令尊也是脱不了干系,真要诚心受罚,这些话还不够格。”
姜芜皱着眉,仰头笑了起来,不忘问他一句:“告诉孤,什么话才算够?”
一个只打着自己的算盘,一个只顾冒进行事。
两人还真是“绝配”。
借权势,敛万财,双赢之事,怪就怪在贺子玄为入楼,挑谁不好,挑的是户部方老头。
“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贺子玄挥手便是一巴掌。
姜芜不减脸上笑意,拽起他的手,郑重其事地下令:“如今孤已回宫,折子堆积如山,你们此事若不了却,亦是烦心一桩,遂命你二人,即刻动身识宝楼,对了,与孤一道。”
贺子玄暗叫不妙:“陛下三思,臣觉得......”
姜芜阴恻恻地又道:“尔等谨慎,孤给出了机会,可别不中用。”
贺子玄沉默了良久。
陛下要去识宝楼,这等大事却派他们跟随。
那不摆明中了方洄的圈套,他不知从何时起与此人,结了梁子,堂上是参了数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来一次、两次的,哪能一直招架得住......
“依臣拙见,此举是否太过铤而走险,臣虽因而参了贺侍郎,但他所言不虚,识宝楼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方洄话音顿了顿,“真要去,臣亦不敢阻拦。”
贺子玄急的咬了舌:“呃......陛下,臣附议。”
万一陛下在楼中,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人,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还不如先委屈自己。
“说白了,便是不想孤去而已。”姜芜朝另一边的蒋廷,招了招手,“只是可惜了,孤并不忌惮。”
蒋廷蹲守在殿门旁,见状道:“陛下有何吩咐。”
姜芜往怀中一伸,戴好面帘:“孤和两位爱卿要办公事,出趟宫门。”
“陛下,这会儿要出宫?”蒋廷死死盯着地上的两位。
“去备马车,孤有些累了。”姜芜自顾自往宫门走去。
“贺侍郎,还不跟上。”方洄搀起他的手,忽然甩开道,“这回,在下真的没有恶意。”
合着之前的折子,满当的都是恶意啊!
贺子玄也是嫌弃他,除了陛下偶尔问话,这一路上就没再吱一声响。
“陛下身份尊贵,不宜暴露。”马车一停稳,贺子玄跟着走了下去,看见他们都不带反应的,默默咳了几声。
方洄微眯起眼,盯着贺子玄的衣袍,闷声问:“藏身的法子,可得花不少银两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贺子玄讪笑着,“倒是还剩几张,留着给咱陛下过关的。”
说完,姜芜便见他甩了那几张出来:“孤还用不上。”
贺子玄悻悻地往她手中一塞:“有备无患,不是臣吹嘘,这进楼的规矩诸多,第一道便要见过望楼人。”
“楼里规矩,三位是权,是财。”他话音刚落,望楼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吓得三人皆是一哆嗦。
“权财各沾半。”贺子玄使了个眼色。
面前的两位望楼人,一人提红灯,一人带青铜。
“何权?”
“在下礼部侍郎是也。”贺子玄利落地答道,“这位乃是户部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