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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泼寒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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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蝴蝶与鱼。

因为一根顽强的鱼刺,狐狸小姐的急救宣告失败,幸好微生舒做这种事已经非常熟练。最终,虽然鱼不是很瞑目地死掉了,吃鱼的小蝴蝶却幸运地睁开了眼睛,她用可歌可泣、敢为人先的精神向大家证明:眼前的饭不能吃。

敢于尝试且安然无恙的第一位勇士突然变得可敬而珍贵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好了。”

微生舒潇洒起身,准备去解决一下大家的午膳问题。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对翩然和叶清宇说:“二位——”

“啊,我们刚好准备出去吃。”借着桌子的遮挡,翩然踩了叶清宇一脚,微笑着说:“前天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饭馆呢!”

叶清宇忍住了没有嘶出声,只是默默点头。

很明显,生活已经十分艰难,他们并不想再给自己增添一些无意义的苦难。如此这般寻得借口,两人一起快快地溜了。

微生舒:?

他刚想说让他们再等一等。但两个人跑得好快,像后面有鬼在追。

算了,那就少做两个人的饭吧。

……

结果,剩下的四个人一起去了厨房。

厨子见他进来,手里的菜刀开始抖,再看到澹台烬,简直要大惊失色到呱唧晕过去。

澹台烬嫌弃地挥手轰走了厨房里的所有人。

没了帮厨,刚刚创造“辉煌历史”的叶二小姐惨遭排挤,沦为切菜工;牧越瑶在试图往蛋羹里加花椒后也被剥夺做菜权,沦为烧火工。只是她们毫无“自己厨艺稀烂”的自觉,反倒担忧起拿着锅铲的微生舒,心惊胆战地准备迎接焦炭或者爆炸——

出乎意料,没有起火、烧糊、怪味、炸炉。

微生舒娴熟地掌握着锅铲,往旁边一伸手,“把盐给我。”

澹台烬摸了盐罐递过去,问出了在场的另外两人也很想知道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学了做饭?我记得上次你还让纸人傀儡帮忙——”

“只是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用灵力。小纸人做饭的时候我看了看,差不多就会了。”

微生舒轻描淡写地说。很有一种智珠在握、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风范——假如忽略掉他手里破坏气氛的锅铲。

一旁,黎苏苏心口中箭。

天啊,如果能回到宗门,她再也不会对师弟师妹们说“这个很简单,看一眼就会”了!原来学渣在学霸面前竟会如此痛苦!

可是这话只能想不能说。她努力深呼吸,化扎心为力量,愈发悲愤地用力切菜。菜刀与砧板相撞,发出“哐哐”巨响,而牧越瑶天真地从灶台后面冒出了头:“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小孩儿,别信那个。”

微生舒产生了一点“熟人变傻”的惆怅:“那是希望君子心怀仁德——”

澹台烬:“以及君王能行王道。总之,不是逃避做饭的借口。”

他背这些玩意儿已经很熟了。但古语又云,物物而不物于物。所以他嘴上这么说,实际懒得动,光明正大地站在旁边指挥:“多加辣。”

懒死你得了!

黎苏苏忿忿腹诽,认命地把菜篮子拖过来,换了一个小菜板,开始吭哧吭哧切辣椒。

笃笃笃,咔嚓咔嚓。红艳艳的辣椒碎堆积起来,像一滩不怀好意的岩浆。

估摸着切得差不多,她放下刀,举着菜板走过去,“这些够——”

了吗。

最后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胎死腹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呲呲啦啦的爆响:一双筷子突然出现,把所有的辣椒末全拨进了锅里。霎时,水分与热油相撞,混杂着辣椒与麻椒的呛人气味猛然炸开。

受害者一号举着菜板,僵直在锅边。火辣的气息扑面而来,火辣的眼泪喷涌而出。

“啊!澹台烬你混蛋啊啊啊!”

短暂的寂静后,她猛然后跳,闭眼惨叫,两步并作一步冲出去找水。

“咳咳啊啊啊好辣好辣——!”

忘记用妖气护体也被无差别攻击了的受害者二号扔下柴火,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

一片混乱中,只有炒锅四周被始作俑者提前套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隔绝热辣的空气。

微生舒好笑又无奈,放下锅铲,拍了一下旁边拿着筷子的手,“阿烬。”

“好吧好吧。”

澹台烬将手一摊,慢悠悠地晃出去了。

厨房外,水缸。

黎苏苏正在疯狂洗脸,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大声痛骂,深恨自己骂人词汇的匮乏。

好不容易感觉没那么辣了,她水淋淋地抬头,吸着鼻子等待风干。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多半像个水鬼。

好在水鬼并不孤独。水缸里,还有一只蝴蝶在飘飘荡荡,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一会儿。

一阵小风嗖嗖吹过,黎苏苏打了个喷嚏。睁开眼时,眼前多了一条手帕。她惊讶地看过去,心如死灰地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罪魁祸首小魔王。

——他居然还笑眯眯的!

“抱歉,一时手滑。”

谁信啊!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幼不幼稚啊你!

黎苏苏愤愤然扯过手帕,故意超大声地擤鼻涕。

然而这一招实在没什么攻击力。澹台烬摆了摆手,从水里把蝴蝶捞出来,转身就要回厨房去。

“喂,你——”

黎苏苏叫住了他。

“怎么?”

黎苏苏咬了咬嘴唇。

厨房外的空地,又香又呛的气味,一墙之隔的油锅爆响——明明是一个与“严肃郑重”毫不沾边的场合,可不知怎的,迟疑了许久的问题,就这样流畅地问了出来:

“你一定要杀宣城王吗?”

“原来你就想问这个啊。”

澹台烬看上去并不意外。他把蝴蝶摊在阳光下晾干,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他能来投效,孤自然倒履相迎。如果他自觉心灰意冷,想要离开,孤不会阻拦。可是,如果他仍然抱持那可笑的资父事君之道,那么,孤与他便只能以生死论胜负——就看他够不够聪明了。”

说罢,他又像来时一样慢悠悠地走了。

黎苏苏攥着手帕站在原地,许久,慢慢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牧越瑶说的没错,原来,坦诚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温暖的烟火气的包围中,她欣慰地长舒一口气,不料下一刻,竟“啵儿”地吹了个鼻涕泡出来。

“……”

很好,感动瞬间消散了。

***

又过了几天。牧越瑶去叶府玩,回来后就开始像仓鼠一样东刨西找。

“你要找什么?”

澹台烬偶然路过,问了一句。

“找先生之前从雪山那边给我带的书——”

牧越瑶顶着一片蛛网回头,“今天是苏苏的生辰,我之前竟然不知道!”

闻听此言,澹台烬神情古怪地笑了笑。

“放心,她自己也未必知道。”

“啊?”

牧越瑶一脸呆滞。有心想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人却已经走了。

犹豫片刻,她没跟上去追问。聪明的人会有很多想法,而善于放弃的妖会获得很多快乐。

不过,说句实话,她其实挺想问问对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可是回想当初在魇妖幻境中所见,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反正那个时候大约是冬天,还久得很,微生舒一定有办法搞清是什么日子。到时候她跟着一块送礼物就行,没必要现在问来问去让人伤心——没错,她就是这样善解人意的小蝴蝶啦。

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澹台烬完全没有产生与自己相关的任何联想。只是在晚上照例修习夷月秘术的时候,他记起白天的事,随口问了问廿白羽平时都是怎么过生辰的。

廿白羽不明所以,老实回答:“阿妈和阿姐会做寿面,可能还有一件新衣服。”

澹台烬恍然点头,“是了,你家中还有阿妈。”

翻过一页书,他想了想,又说:“准你们三日假,回去看看吧。之后不妨把家人接来景都奉养。以后每个月影卫都是如此。”

廿白羽的眼神欻地亮了起来。难掩激动地行礼拜谢后,迈着不是很沉稳的步伐走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至于这几日他们都不在,宫中的防务问题?换做之前,他可能还会有这样的担忧,但现在宫中还有微生公子和谢叙,实在没必要杞人忧天。

他所想不错。几乎就在他迈出殿门的同一时间,一道黑影默不作声地出现在书房一角。就像过去跟随在微生舒身后一样,谢叙沉默地抱剑而立,履行自己当下的职责。

“谢统领要不要休假回去看看家人?”

谢叙短暂地出神。意外,或是别的什么,毕竟他与这位年轻的君主算不上熟悉。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摇头道,“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这话似乎太过冷硬。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这么多年,我不过是想找一个答案。”

“关于你的家人?——你跟随微生舒,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

“是。”

澹台烬没有再问什么。

“这么多年,你在他身边,”他提起一个新的话题:“应该会知道,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吧?”

话题的转换有些奇怪,但谢叙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澹台烬点点头,让他叫了翩然过来。

……

翩然摸不着头脑地来了。

更摸不着头脑的是,叫她来的人竟然只是为了问生辰礼物?

这她怎么知道,妖怪又不怎么过生辰。至于凡人——就算闲得长草她也不会去观察凡人怎么送礼吧。

或许,当年她与姜饶——

啊,胸口有点堵得慌。罢了,伤心往事莫再提。

因为回忆起过去,翩然心情不算太好,对这个问题就不怎么提得起劲儿,丧眉搭眼地敷衍道:“你就送他喜欢的东西嘛……再说点甜言蜜语……”

澹台烬想了想她口中的“甜言蜜语”,眉毛拧了起来。

嗯?有古怪。

也许是八卦带来的力量,翩然精神一振,从活人微死变成了死人微活。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都这种关系了,你连甜言蜜语都没对人家说?”仗着澹台烬不能当堂殴打炽翼军首领,她凑过去,故作惊讶:“诶?该不会你连句喜欢都没说过吧?”

澹台烬面无表情地用桌上的竹简把她怼远了。

说过的。他想。

离开般若浮生后的那个夜晚,他说过的。

但那时他的喜欢,更似对自己的东西的占有与宣告。那时,他并未觉得这两个字有如此沉重的分量,温暖,却又惶惑;让人想靠近,又想逃离。

“孤要是什么都知道,要你何用。”

他压下情绪,继续面无表情:“如果没有别的主意,就一边呆着去。”

嘿。

翩然不服地支棱起来。

她,堂堂狐妖,会搞不定这点感情小问题?

说真的,她本以为这人是“一点真心只交给所爱之人”的纯情设定,没想到竟然是“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爱情白痴!

“现在的重点不是生辰礼物,而是感情交流啊交流!”她一拍桌案,气势如虹,“这几天正好是泼寒节,快点行动起来,约人出去玩!你不至于天天晚上挑灯夜读吧?听我的,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

于是这天晚上,变成了难得的“休息日”。

景王宫上上下下,或休假探亲,或外出约会,或结伴游玩。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你——”

走到南城一处桥上时,澹台烬犹豫着开口。

“嗯?”微生舒停下来,回头看他,等待下文。

澹台烬仍在迟疑。

在此之前,他从没觉得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然而——

“今夜的月光就像你的眼睛”?

“为你放下千盏明灯,只盼你平安喜乐”?

这都是些什么?他早该知道那只狐狸的脑袋里塞不进什么正经东西!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他果断叉掉了狐狸的不靠谱建议。

……

澹台烬随手一指的“那边”,正是这几日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好几条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欢腾熙攘的气氛扑面而来。街上的游人带着各式各样的假面具,穿着兽皮彩衣,打扮成神仙道士、妖魔鬼怪的模样,仙气渺渺与群魔乱舞和谐交融,汇合成一片欢乐的洪流。

这其中自然有战场大捷的影响。景国百姓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憋了好一段时日的热情都投入整整七日的欢庆活动之中。街旁茶馆,说书人枕木一拍,讲起十二神的故事;被团团包围的空地,杂耍艺人身姿灵巧地攀上叠在一起的桌子,在观众的喝彩声中,将一个个瓷碗抛成首尾相接的圆;售卖各类东西的货郎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像一尾尾灵活的游鱼,带来香料的气味或糖果糕点的诱人甜香。

微生舒没忍住又开始给身边的人买糖。

澹台烬沉默地接过纸袋子。

虽然他不讨厌糖果点心,然而此情此景,总有种被当成小孩子看了的感觉。

有点微妙的不爽。

但点心确实很好吃。

可还是不爽——

“想什么呢?”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裹着糖壳的山楂。微生舒举着剩下的糖葫芦问:“好吃吗?”

澹台烬淡定地咬碎山楂。

“嗯。”

小孩子就小孩子吧。反正他没怎么有过当小孩子的机会。

说来也巧,这个念头刚刚飘过,不远处就响起真正的小孩子的叽叽喳喳。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幼童。他们穿着统一制作的粗布衣服:不怎么好看,胜在干净、整洁、耐穿。两个年轻妇人与两个护院打扮的汉子——两人身上都有残疾,像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跟在旁边照管,看模样,大约是孤独院组织孩子们出来活动。

就在澹台烬盯着他们看的时候,其中一个穿着蓝裙的妇人正好转过头来,看到了这边。她先是一愣,好似有些不可置信,而后这点不可置信迅速变成了激动与热切。孩子们已经往前走了,她放慢脚步,缀在队尾,俯身朝着这个方向遥遥一拜,才一步三回头地随着队伍离开。

澹台烬咯吱咯吱咬着糖壳,深感莫名其妙:“她为什么拜你?你认识她?”

“她拜的是你。”微生舒把糖葫芦递过去。“你忘了?那是之前在倚红楼抚琴的姑娘。”

澹台烬“哦”了一声,直接且冷酷地说:“没记。她拜我做什么?”

微生舒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解风情”,只是轻声说:“大概是感谢你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吧。”

孤独院不仅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收容了无处可去,有家胜似无家的人。这里面,便有被迫沦落风尘,又随着官府对花街柳巷的打击而重获自由的姑娘们。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隐约能望见那烟柳繁华所在。曾经招摇的红灯笼在泼寒节灯火的映照下已经黯淡,可就算它黯淡了,也如百足之虫,断而不蹶,死而不僵。

“有光就有暗,阴晦为人不喜,却终究难以断绝。可人总该有挣脱泥泞的机会,而不是一朝陷落,永难翻身。”

澹台烬对此不置一词。

他仍然不认为弱肉强食有什么不对。但是,凡人终此一生不过数十载春秋,让他们安享这短暂的寿数又有何妨?所以他提供了机会,但也只是机会而已。

“我尽君王的本分,与同情和怜悯无关。有人能抓住机会,也有人继续沉沦,与我而言,两者并无不同。我不会接受这样的谢意,因为挽救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

“是啊。”微生舒负手远望,“谁说选择命运的就不能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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