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圆月藏在一朵碎云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瞧地上的人儿。
在大地上的某处,春日宴正在进行中。宾客已到齐,珍馐也都摆好,只待舞者与乐师来祝兴。
这次的领舞很不寻常,说是:“一对桃花眼我见犹怜,两瓣朱唇燕妒莺惭”,还有个“火之城第一舞姬”的名号,即便掷千金,也难买她一次演出。
不知那名头是真是假,反正这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个影。耍大牌,可不是人们希望看到的表演。
座上的都是达官显宦,自然不是没脾气的人,好在有所涵养,没有与就近的人窃窃私语,仅是默默看向了宴会的组织者。
那位显然也没料到这情况,挨个向投来视线的客人赔笑,又低声吩咐身边的侍者去后台查看。随后,从衣服夹层里翻出一条手绢,用于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琴音忽然响起,就像春风忽然刮来。众宾客纷纷看去,没见乐师,却见一位窈窕女子轻移莲步,行至正中来,迤然行礼。
还是期待太高了,如今一见本人,便觉失望,虽然苗条美丽,但无出众之点,与寻常的庸脂俗粉无异。
刚要摇头,她就开唱了。听那戏腔一起,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因不是着凉,更不是惊悚,是奇妙的心理因素。
在绕梁遏云之音的加持下,这女子好像也美艳了万分。她唱着,唱着,舞了起来。
那姿态千娇百媚,两眼如双瞳剪水,看得人都要醉了。她披散的头发如一阵青烟,在舞台中游走着。
主持宴会者已经忘了在心里谴责久久未归的侍者,宾客的眼神也软和下来,从挑剔转为满意、惊艳。他们全部都沉沦了。
在歌舞中,舞者好像离着舞台越来越远,离着国君越来越近。众人仍紧盯着她,眼神一秒也不离开,却连这异样的丝毫都没注意。
这缕青烟徐徐飘到了国君面前,银饰相互碰撞着,发出悦耳醉人的声音,同时,它们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人的银光,闪得他微眯起眼。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这是完美的时机。
除了银首饰,还有个东西也闪着银色的光。它没有一丝停顿,刺了出去。
一名武士反应过来,一把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刀,大步向那边冲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嗤……”
刀子划开了皮肉。
鲜红的血液从波风炎烧的手掌中流下来,滴在盘里的云片糕上,给它添了一朵血红的梅花。
“当啷。”
那匕首被扔到了地上。
人们这才如梦初醒,不知是谁高喊起“护驾”来,紧接着,两个武士上前将舞者控制住,其余的则是一并拥上来嘘寒问暖。
“陛下,您没有伤着哪里吧?”
“您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那贼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
在危机解除,人们下意识放松的时间里,突然有人疾呼出声:
“等等!六子呢?”
举办这场宴会的人,在家族兄弟里排第六,故称为“六子”。猛回头,发现他正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动着肢体,还已经爬出去有一截了。
移动效率如此低下,他当然没能逃得掉抓捕。两人押着他,一人用佩刀指着他的脖子。
“说!是谁指使你的?”拿刀那人喝问道。
“……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跑什么?”
“那不是一时慌了神吗,真要逃跑,谁会那样子逃跑?”六子的脸涨红起来,“那刺客不是我请来的舞者,我本来疑惑怎么换了人,可一听见她唱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他不像是在演戏,那人暂时垂下了拿刀的手,等待指示。
“搜。”辉响只出一字。
一旁的护卫们会意,冲向供舞者准备演出的区域。看到他们前往的方向,六子又想起了些什么:
“对了!那妖女上台之前,我派人去那边查看情况来着,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