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丹青打道回府,把谢婧说的话代传给黎夙宁,她听后只问:“她回去了?”
虞丹青:“没有,婧姐打算在南水渡头的客栈住几天,她让我帮写这份和离书,届时陪她一同回王府。”
黎夙宁长叹一口气:“也好,你辛苦了。和离书莫要说些王染的那些丑行,免得王家不买账。”
“好。”
虞丹青回房后,还没捂热凳子,拿出纸笔墨摆在案上,握笔顿在半空,无从下手。
和离后,孩子大有可能归王染,谢婧明白,所以她舍不得孩子。
虞丹青说帮她争取抚养权,其实也没多大把握,还是得看衙门怎么判的。
她有些头疼。
红袖过来看她写得如何了,眼睛一看,纸上只有“和离”二字。
“小姐你要不先放一放,等想好了再动笔?”
现在虞丹青混乱的脑子经不起长篇大论,红袖一劝,正赶巧了。
她搁下笔,“好,陪我出去透透气。”
“好啊小姐,我这两天把一半谢府的路认了大概,带你去走走。”
走到外面,天比昨日要晴朗些,虞丹青看向那间未开门的屋子,明明干净无尘,她却觉得死气沉沉。
虞丹青:“长玄呢?”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什么事走得那么急,我喊他也不理。”红袖鼓着的脸慢慢泄气,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小姐,云锦说鸿雁楼的曲儿可好听了,咱们要不偷偷去看一看?”
鸿雁楼是京城最大的风花雪月之地,名义上是百年酒楼,实际是听曲儿看戏的伎楼,虞丹青了解一点。
“云锦去过?”她问。
“是啊,她看见姑爷去过。”
“谢兰机?”虞丹青脚步一顿,“他去过?”
谢兰机是权臣里少有的清心寡欲,他连哄骗女人的甜言蜜语都不屑一顾,又如何会去取悦风尘女子。他日理万机,断然不会沉溺于风月中,除非有利益关系。
他这人跟木头一样,要真有喜欢的姑娘,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他在那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虞丹青顿时感觉心情畅快许多,面带笑容。
红袖沉吟道:“云锦说鸿雁楼有一位唱戏的名角和姑爷交情甚好,姑爷去那儿就是找他的,常在一起的还有个姑娘,好像叫什么月……总之是位琴师,技法超群。”
一个稳重权臣喜欢往戏台子跑,这么一说,虞丹青更想见识了,内心蠢蠢欲动。
红袖费舌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打动虞丹青,见她斟酌有意,忍住雀跃,“小姐咱们去看看吗?”
虞丹青微笑不驳,红袖知道她默许了,很快去叫了马车。
原本她想换身衣服,看府内还有谢家人在,怕节外生枝,于是作罢。
马车不大不小,刚好能坐两人,红袖满怀期待了一路,把虞丹青的耳朵都说得快生出茧子了。
鸿雁楼邻街宽敞,虞丹青掀起帷裳,看见一两驾非富即贵的马车路过,看来也有达官显贵爱往这里跑。
楼门前的空地可停放马车,旁边有一条僻静小路,不知通往哪里。
在门口的几位姑娘热情朝虞家的马车招手,红袖先下车,虞丹青在后挽着红袖的手踩凳落地。
她们见是个年轻女子,窃窃私语,面带笑意,其中一个鹅黄轻衣的艳丽女子款步过来,杏眼秋波荡漾,笑问:“小娘子今儿可是来看簌月姐弹曲儿的?那可不巧,还得多等几日呢。”
虞丹青客气道:“没关系,我随便看看。”
“都成。”女子轻握虞丹青的衣袖,引她进去道,“小娘子去二楼的西院,东院是公子哥们最喜欢待的地儿,不方便。”
虞丹青:“所以西院是?”
女子提醒一声脚下门槛,继续道:“西院是小娘子们的坐地儿,饮茶赏舞乐是她们最爱玩的。若小娘子喜欢清闲,去柜台要一间客房即可。”
楼内四方的围栏聚向中央,两层楼高敞广阔,放眼望去,好几十人在场。
六条粉色的长帷自楼顶垂下,拥掩着戏台,戏台左右各有楼梯畅连着二楼,雕栏玉砌,目不暇接。
台上弹琴的是位年轻姑娘,长相说不上惊艳,但清瘦耐看。
台下并不安静,反而有人起哄骂她弹的不如哪个姑娘好,非得要那个姑娘来,虞丹青旁听半天终于听出那姑娘的名字叫簌月,是鸿雁楼的名伎之一。
有个脾气暴躁的猛汉不知怎么的,爬上戏台就要打人,那姑娘吓得丢琴,抱头四窜,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大汉随便抓住一个楼里的姑娘,挟持道:“方慧人呢?叫她出来!老子今儿是来要钱的,整整三个月还不还,是想赖账不成?!不还钱,我叫人砸了你们这破楼!”
他说砸就砸,就差拿刀架在那姑娘脖子上。
有人急忙去找方慧姑娘,有人却说她已经卷东西跑了。
大汉一听,更加恼怒,果断拿刀架着姑娘的脖子,骂道:“欠钱不还是吧?!那就别怪我哥几个砸你的饭碗!”
他动来动去的刀把姑娘吓得浑身哆嗦,尖叫连连,直翻白眼。
周围的人怕刺激到大汉,不敢盲目靠近。
虞丹青借走其他姑娘的长笛,找准时机,从背后绕过去,一脚狠踹大汉的屁股,连人带刀一起摔下了台,鼻青脸肿,哀嚎不断。
大汉带来的那几个手下一看,纷纷夺起棍子冲上来,虞丹青见势不妙,把救到手的姑娘送上二楼,“当心些,别回头。”
那姑娘点点头,跑去找来一根长棍给虞丹青,抹抹眼泪,找地方躲去了。
大汉看样子不像平民人家,但十分装腔作势,他的几个手下也不是什么善茬,虞丹青想一人抵抗并不容易。
他们举着棍子奔向二楼来,虞丹青冷脸后退几步,握紧了长棍。
这时,一把铁扇从楼上飞下,锋利如刀刃,直直扎入厚重的地板里,刚好卡在他们的前路,差点就能让那人脚掌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