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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十一回 明巢窠双娇断贤浮 庭祥和叔侄勉肄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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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宝玉因园中姐妹渐出阁各飞,黛玉也不能如常厮混,倒也无思外头聚酒的应酬,下了学只向书房坐着,以书解闷。袭人使告知王夫人宝玉已收心向学的话,王夫人即如此这般又告知于贾政。贾政正因上年诸事纷杂,宝玉婚笃又眼看过礼,是以无暇问了宝玉学业的话,听了宝玉日常以书为是,只叹息一回,到底使唤来宝玉至跟前,反嘱他不可忧书太过,即将成婚立室,身子头等要紧等话。贾母闻听更喜。

这日早又值宝玉生辰,贾母悦心乃出了钱只为宝玉肆庆鼓作。一家子先酒后戏热闹了一日。至晚饭罢,娘儿们聚坐贾母堂前乘兴闲话,贾母便说及宝玉头前置办家伙一概未动用,皆是上好的,此番放定起又添置的尽善了,此次不过另划一进院子作了新宅,只等端午节日,便为宝玉完婚。既以议定,便只有口皆风,旋叫合府皆知。

忽这一日,就有王夫人使凤姐带着袭人来见贾母。袭人进来便只跪了垂泪不止。王夫人在贾母一旁坐着因陈说原委。贾母一心只在宝玉亲事上头,听是袭人去意甚笃,且又为得了正头夫妻之份,因不便强留,念他几年里恪尽职守,便放话只使拿去典身契单出了府去,又当面只赏了六十两银子。袭人泪流满面哭的哽咽难抬,只好强忍住,磕头拜谢的辞了退出。只又于王夫人凤姐处多得了赏物。

袭人只求速去,一并连平、鸳、钏、彩、紫娟等也不及会知了去。仅此前透了将出去的话而已。倒是宝玉只落了最后一个才知道,见他匆匆出屋,只去了半日,便多了个新鲜包袱自携着回来,进门只那里坐下,小丫头接了包袱,听袭人道:“先撩这里,不用收着了。快倒了茶来我吃,你进去把我的箱子包袱统散开,我再略挑几样衣裙鞋袜,下剩的竟给了你们几个分了使去罢。”小丫头巴不得一声,早伺候端来茶给袭人,又忙接了钥匙,只依着他的话拿他箱笼包袱去。

宝玉榻边歪着,静观动静不觉得出来,袭人早觑见,便不等宝玉走近,向着跪倒磕头,狠了狠心道:“只怨我命薄,不得跟了二爷长久去。太太已恩舍了回我家,也能和家里人团聚。我哥哥几日里早进来求准了,家里那头也是催逼着呢。宝二爷眼见儿要娶了新奶奶,底下自不缺了人使去。所以我趁着这几日都清闲的,竟做了主意,只盼早去也得早好的。”宝玉拉他起了,握他手道:“你这又是何必……”知难挽回,话至此又无可说他,只闷坐了,一时扭脸看了窗外,回身进来复只歪下,作声长叹。

袭人复只房门前跪拜,足得又磕了三四个头才罢。宝玉听他跟人说话,门口又传话道了车已等着,又听袭人门边又和他道别,几句保重,倒让宝玉泪也下来了。再听脚步匆匆,竟是去了。宝玉只觉眼热胸闷,惑然间现出书上有句“乐极生悲”的话来。只思常日乐不思蜀的,哪里竟料想他也无情到了这步田地,叹息一回,走近书案前坐着,手里把着“中庸”“大学”翻看,更只神游爪哇去了。

麝月秋纹五儿等一日里寂然伏侍,屋里无人欢声雀动的。忽只翌日,命人伺候穿戴了外出衫褂装履,向屋里人嘱了往薛蟠处道了恼去,早命人叫齐跟着出门的几个人来,一队人拉马便向大观园角门处,一出来宝玉便命茗烟速只向薛蟠那里捎几句话,再快马的跟来,一起便向城外打马飞驰。

一路使打听了落脚处,只直向紫檀堡而来。等到时再寻人问了,因拿钱叫那人带了路,一时便到了蒋玉菡宅前。所幸蒋玉菡恰好在屋中,二人相见,惊喜交加,蒋玉菡拱手絮安,又打了千儿接进。宝玉只挽他手同走入堂下。蒋玉菡早执麈扫一扫座椅,恭请的坐了。丫头随即献茶上来,蒋玉菡请茶,宝玉拿茶吃了。蒋玉菡向门口吩咐使人伺候跟宝玉来的几个人,回来陪坐亲执壶复注了茶水,宝玉拿起茶杯却拱手笑道:“恭喜蒋兄!今日冒然惊扰,实是为蒋兄俦宾而来。”蒋玉菡闻听离座往前也拱了手喜道:“何敢劳动宝二爷大驾下赐佳偶!倒想先知是了哪家幽闺碧玉?”宝玉吃了茶笑道:“你只记得你我二人初幸结识,互赠礼信之事否?”又使蒋玉菡坐了。

蒋玉菡两掌心扣膝看宝玉,叹了道:“宝二爷深情厚谊,时未或忘。”因命小丫头向他睡房那一处开箱,只取来那条松花汗巾,只使一方洋巾怕帕包着,此时桌上亲解开包裹,展开松花汗巾,又见玦玉扇坠明净如新端置其。宝玉见此暗只颔首,笑了道:“时至今日我倒要告知蒋兄当日所赠之暗喻了。实是因蒋兄那一句花气袭人的话,便心下要撮合了你和他的好事。他原是我屋中近婢,品德貌相尽知。才几日前家母已舍其回归家中去了,正是守闺待聘时节。我念你二人姻缘前定,又有宝玉为参,蒋兄只可放心此卿品貌性情实属百里无一,可该匹配了蒋兄你这等人物了。”宝玉说完因唏嘘了。

蒋玉菡早离座拜了道:“既是宝二爷抬爱亲授,琪官焉生猜疑?只有感恩不尽,唯此为念了。”宝玉上前搀他起了道:“我来只为你亲告底里,底下你可速遣高傧前往下聘,切记我来此一事事须是你知我知,只信我待你一片真心便是了。”蒋玉菡站着道:“如此不可怠误,明日就打发人向王府延告了喜假,我赶早亲往求聘,以为不负了二爷一片苦心。想琪官无父无母的,却老天垂怜,得宝二爷关切至微,只恨此生无可为报。琪官得遇宝二爷,实可谓三生有幸!”言此又揖了揖,宝即执手止他。

蒋玉菡因指了镇上酒家道其烹炮一绝,只请宝玉同往打了尖儿,宝玉苦辞。又叫茗烟上来,将拿来的包袱给了蒋玉菡。道:“只恨我那一日不能亲来道贺了,将些微喜礼先时交付于你,也好备了一时之需。”蒋玉菡无可推辞,又要扣谢,宝玉早止了,拉手轻抚,二人相对半日无话。宝玉点头叹了,揉一揉眼便道辞。蒋玉菡知留不住,亲送出镇坊外官道口,见蒋玉菡下马,宝玉早也离鞍因握了他手,二人对看又只低头皆忍不住落泪,蒋玉菡复要拜别,宝玉忙控身挽住因止了他,早扭脸过去,看准了一个踩镫上马,挥了鞭便如箭离弦般驰去。蒋玉菡悠然上马,催了立马官道上,看着宝玉一行打马绝尘去远方回。

宝玉不错午后便回至屋中,屋里几个人伺候脱换了衫履,麝月打茶上来,看宝玉面色依旧板着,也无多话,只向榻边歪下。便使小丫头端茶盘侍立伺候。宝玉一时侧身面朝里,止不住眼酸一回,连自己也难品出心里滋味,此乃正是贾母因宝钗离府所忧,只恐宝玉遭了舍弃心生困顿殇惘的意思。此刻自知与袭人余情未了,虽今日一场奔波为袭人布置了晚意,只为心甘愿遂,未想又生了痛定思痛的孤楚来。麝月秋纹守着近处杌上坐着,也不知如何劝他。只五儿廊下独自正依门采风,忽见紫娟忙忙的来了,五儿迎上前问了好,紫娟只向他附耳几句,便只给他一个稿纸的包裹,即转身又走出院去了。

五儿进屋向宝玉回了紫娟来了又去。宝玉早隐约的听了有人来,只无心理会,才听原是紫娟,倒如听了黛玉般,坐起便问了“何事来?”,五儿摇头因递上那个纸包。宝玉接着拆开,先将外一层纸—原是一张常日书写的稿纸—展开细看,再只翻了过儿的瞧了,原却只空白的一张。又将所包物事拿起时,才看原是早日自己使晴雯送于的那两方半新的丝帕,且帕上有字迹。宝玉忙向静室里桌前坐了,览看一回。

原来黛玉知袭人出府离去,亦和宝玉一样若有所失的,因使紫娟送还那两幅帕子,以解宝玉此时忧闷。此举果生效应,宝玉只鉴赏数遍黛玉题帕三绝,叹息了,因将愁怀凭扫去几分。却哪里知道此情正中袭人因去之猜惑?正是:

独坐绸缪因份定

不关风声与鸟声

话说端午之日,薛姨妈宝琴邢岫烟香菱等各个只乘坐了新鲜车轿,薛蟠薛蝌红彩大马上端坐,皆服侍华丽,气宇昂昂两侧伺候着薛姨妈等诸眷车轿。再看这一队车马前头,林黛玉身着赤红金黄两色盘绣喜服,头蒙喜帕正在喜鸾内,双手持一柄赤金镶宝的如意,膝头红装上只耽着。喜轿簇新精致,前后共分八个一色皂衣斜搭了红绸花的小厮只抬着。彩轿前使贾琮前引,喜轿前踏板正中使红纱向左右轿杠绷挽,再只九尺长幅红绸缚8结了红纱带当中,红绸正中只打结了盆子大的花来,这一头便缠挽了贾琮腰里,贾琮胯下一匹红棕良驹,一袭红缎刺绣长袍裹着,头顶八宝珠冠,项上红绳穿的赤金吉祥宝。两侧两溜丫头妇女皆新衣裙红彩点缀了,手里一色楠木洋漆描金圆盘,盘内各色果子,一行走一行向看热闹的道旁人群漫撒。贾琮近前便是笙簧管笛锣鼓竹箫铙钵喇叭等,只一派醒耳乐声,乐者皆挂红着彩随乐举动。最前方乃专伺今日放炮开路的几个人。再只看了薛姨妈等紧后头,皆一色赤红亮漆雕镂蟠螭抬柜,共得四五十抬之数,是谓陪嫁妆奁所属。最后几两朱轮华盖车,车内贾环贾璜贾?贾芸贾芹贾苓贾芝等皆为门宗子弟,或三两同座一车,此为专叫送亲掇成。新人出阁一场,前后所用所使只绵延十数里不止。

原来早四月二十日,即使林黛玉暂居薛姨妈宅内。薛姨妈早和王夫人议定,专意布置了一进院子使他暂歇。贾母又买了几个丫头伏侍黛玉,也在这边吃住,是以只叫园中柳家的带几个人来院中伺候食水。林黛玉屋内紫娟领着众丫头伺候着,院中由周瑞家领两个媳妇和几个小丫头答应。到了三十日,一应陪嫁的物事渐渐由贾府聚齐了这里,凤姐早派彩明过来各个复列了单子,使林黛玉看了。五月初一初二日,邢夫人王夫人贾母凤姐皆分班两日的过来和林黛玉闲话一回,向黛玉说了宝玉那头的话,薛姨妈也便相陪坐了,皆只为以尽亡母之仪,吃了茶,直至吃饭时方回去。初四日,凤姐依命过来陪伴,直至翌日平旦方回去。赖大赖二妯娌早过来伺候,只等林黛玉吃了饭,装新罢了,先请往薛姨妈前拜谢辞别,薛姨妈这里早备下节粽,又使吃了半个蜂蜜粽子,吃了八宝茶,看他再理妆一回,遂亲为蒙了喜帕,牵手送入前院门内早等候的彩鸾中,第一轮鞭炮火铳声响,只等喜轿出了二门,各个执事方近前复只伺礼一番,林之孝早也带人帮衬着,方有了出阁仪式及队仗。

林黛玉静坐彩轿内,恍觉梦中一般,反倒是这几日里才称得真实喜庆似。一时低头思起宝玉还不知怎样的,不觉靥绽浅笑,心里却是惬然长叹。

吉时渐至,贾珩贾琪贾蓉贾蔷贾菱等拥着宝玉只骑着高头大马,宝玉越发显得粉装玉砌华彩锦绣的。茗烟等依嘱伺候马首左前方牵马,一众迎亲亲丁伺候宝玉站立荣宁街牌坊下,少时执事又使放了铳,爆竹响彻云表。远远鼓乐声响,宝玉马上才取了怀表看时,贾蓉便道了“来了”,一展眼果见佳人在望,宝玉由不得便自荷包内拿出赏银来,只给了贾蔷等,贾蓉便笑道:“宝二叔今儿发了几回赏了?只不要告诉了老太太知道,又派了我们叔侄几个不是,道是我们原不为了和二叔同喜,特为了向二叔只讨要封包,这里只几个来回,白应付应付的。”宝玉又哪里听得见他说,正只目不交睫的,看向那一头人堆中高起的红锦轿顶,又听得鼓乐声高,不由抓紧了马缰,跃试蠢动的,就见林之孝周瑞上前催了茗烟道:“拉起马辔头,往前迎接新奶奶。”茗烟等不得一声,早跑起来。宝玉带头叔侄几个催马迎上送亲队伍。此时迎送两处皆是又一轮火铳炮仗声齐放,乐器也加大了声,十分红火热闹,道路两旁围观人群也聚拢过来看接亲的郎官,有认出是荣国府小爷的,纷纷赞叹,一条街上人头攒动,如是过会一般。在爆竹与乐鼓声中,贾氏亲丁与薛家兄弟礼见了,这边早又上来八个着红挂彩的小厮只换下始抬花轿的那八个人,贾琮接了这边几个媳妇给的红纸封包,依令将牵彩轿的红绸授于宝玉,宝玉挽了手上,遂依着轿杠外侧跟着向府中大门行来。

荣国府正门早起便只大开,门楼内一对大红灯笼贴着金黄双喜字剪纸,白日也只红烛亮着。门楣红彩流苏,两侧门框满天星的红油纸对联,门内往下秉中央通道两侧花木笼彩,风灯皆附贴了喜字,一溜各门皆如大门般装彩挂联,当真是红光阗宇,气象簇新,喜庆飞穹。一家子长房诸人耐到吉时,只听门口火炮连声,鼓乐大放,知是已接了进门。再看这头新轿只二门前方落住,宝玉等大门前早下马跟着。几个彩服执事媳妇上前先将红绸带由红纱带上解下,伺候摆了绣礅。凤姐尤氏带着族里几个同辈媳妇上前,伺候掀了轿帘,扶了林黛玉出轿,贾蓉媳妇带着两三个同辈的门里媳妇,口里称了”婶子”“伯妈”等因门前红毡上只大礼拜接。执事人另金如意使贾琮端着。又见傧相拿着红贴单子,口里大声笑念道:“并蒂丝,连理绡,绑定俩手乐逍遥。同心结,喜眉梢,今日嘉约会鹊桥。月老红,九尺綤,天长地久跟到老。”,惹的凤姐等笑一回,凤姐便亲给了傧相封包,又推二人朝着略谢了。执事喜娘听了念完,早将红绸这头挽了黛玉手上,于是宝林二人共扯着花红绸,只踏着自二门外直铺了达荣禧堂门槛前的红毡,依着左右诸人所授,并行而入。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贾赦贾政还有族里辈高太爷,皆簇新华服,守在荣禧堂,堂内只屏开孔雀,褥设芙蓉,依着墙角摆满了富贵红牡丹花盆,拿了一色红绸花扎成的偌大双喜字堂前高挂,红对联衬着,十分精致醒目,俨然花堂装扮一番。那贾母案前加了红缎椅袱的大靠椅上坐着,直眼看向门口,忽见双玉款步的一齐正走来,因扭脸看一回众人,拿手只指了一对婉约璧人,不觉仰面呵呵的畅笑出声。

族中众人拥着新人嬉闹了跨鞍马,新妇跷火盆等,院中早焚了斗香,贾兰贾环向着一对新人拜祝了,因向香案下焚烧纸马箕斗。傧相乐人依令先进荣禧堂内,方止了吹打。双娇进槛,左右身披喜服的执事指着堂前波斯红毯站定,便听一傧相高声唱了祥瑞疏头,接着依令双双叩拜天地父母,互礼拜了。乐声又起,几个小丫头端着红漆盘子上来,一对新人向堂上诸家人一一敬请了喜茶,盘内便又回给十几个红封包来,执事媳妇将封包匀了,递给新人一人一半,方是礼成,傧相后唱起“洞房”,才一起礼辞了出来双双往新院去。至此,院中拥挤观礼的宴客人等方渐渐散了归位。止此一日,蓉荣府上下人等穿梭往来皆喜形于色,酒宴戏台自不必说,虽贾妃薨逝然大内并未下了禁乐谕令,宁府孝服又将除,也便不大不小完了宝玉终身大事,这端午一日各样纷杂也难尽述,只等戏罢酒阑,诸世交至戚门宗来客俱已辞去,贾母凤姐等当堂只看着一一打赏了合府仆妇厮丁方是此日完结。

话说宝玉如愿娶了林黛玉为妻之时,却正是花袭人婚嫁之日。花自芳在几个登门求亲者当中,得见蒋玉菡此等人品,加之聘金丰厚,只喜的语无伦次。花袭人但见聘礼中赫然有自己昔日所系之松花汗巾,方信了姻缘冥冥中早有天定。蒋玉菡是日亲带着迎亲一众人等来到袭人家大门外,只见喜轿裹锦,仆妇凝彩,鼓乐炮仗喧街哗庭,只与花袭人风风光光完了大事,不提。

这琪官上无官堂双亲,袭人入即持家,家下几个丫头仆丁妇女只以奶奶呼之。琪官自是礼数周全善待于他。夫妇二人只鼎力齐心图强发达,别无所念。日间琪官每不始言及了宝玉,却不知袭人更只绝口不提的。二人任由宝玉只在念中翻腾,居家出入因去了“宝玉”二人。那琪官或三五日在外头和宝玉吃酒厮混,袭人又如何知晓?到底也不问罢了。

只说贾府端午日尽力宝玉婚典,至第二日,贾母早起带着众丁眷往祠堂复献了节礼,拜了祖宗罢,午时又摆开家常宴席,一家子领了贾母宴赏,晚上方又聚了吃粽子,品雄黄酒。早几日里户户香艾簪门,个个虎符系臂,居室寝坞遍洒琼花冰麝,人只远来,但闻烟香扑面,团团喜气,处处欢畅自不必说,再有宝林结俪,直将个端午过得犹如中秋尚不及。

补过了端午晚宴罢,贾母叫邢夫人和众亲丁各回的散了,只众眷聚坐了跟前吃茶闲话解酒,一时恐贾母乏了,王夫人因请早歇下,遂领着众人辞安退出。李宫裁便要送王夫人回房,王夫人使免,另自回屋,却丫头跟着,往凤姐处来。

凤姐这头也才进院门,听报王夫人后头跟来,忙回身接了进屋中请坐下,王夫人不等凤姐张口,只使坐着,先叹了道:“你二妹妹的事,也过去一年多,我想若总瞒着老太太,终究也是个瞒不住!我的意思宝玉和顰丫头的事儿呢也好了,不如趁着几日里老太太高兴,神气也好,竟缓声细语透了迎儿早死的口风,也省了哪会子竟偏听得这个话头,倒要多一层抱怨。老太太岁数大了,先听了孙女儿凶耗,又知了上下里故意瞒哄着,白落了只一回倒生两场气,倒大发了,竟有了三长两短的,岂不是我之罪过?”凤姐听了此话,摆手示意平儿拿茶上来,因低头思忖会子,道:“太太的意思,这会子竟再往上头只告诉了老祖宗去?”王夫人点头,叹道:“这也是我早想好的,早晚有场气,也只这会子使知道了,比旁的人不拘时辰的多了这个嘴的略强些,也早去了我这一块心病呢。”凤姐点一点头,便命平儿去请了宝玉黛玉来这里。

平儿领命忙往宝玉院中来,进屋见几个人坐着翻花绳而顽,平儿早示意噤声,进房中只见他二人正在炕桌上下围棋呢,麝月秋纹带人近厢伺候果点茶水。黛玉见平儿进来,住了手使坐,。平儿问了好,因不及坐,道了王夫人请。黛玉听了便下炕,几个人伺候添衣,黛玉正向妆前端了端,宝玉早称了平儿姐姐问好,又听平儿提了迎春的话,方慌忙的也一起过来。

宝玉黛玉跟着平儿进了凤姐屋中,正见王夫人凤姐二人只对面饮泣,思起迎春也自伤感起来,见未使坐,便只门内站立。凤姐见来早离座,王夫人吃了茶,起身走至门边,只拉了黛玉手点点头,平儿早打起帘子,几个人只缄口无声儿跟了王夫人往贾母处。

进了赶巧贾母尚未安寝,正只睡房内使屋里人解了几个包袱的翻找东西。忽见王夫人凤姐宝玉黛玉几个才去复来,只观了面色,贾母已是猜度几分。命鸳鸯等暂收了包袱,暂向外头伺候。贾母榻沿坐着,只看着地下的道:“我说迎丫头连过节和宝玉的大日子也只管请不来,问了只回是那丫头害病吃药着,等几日里好了回来请安,莫不是迎丫头……”王夫人听此只当贾母已知噩讯,心惊不等贾母说完早就地跪下,他三人也忙跟着的跪了。

贾母见情早扭脸落下泪来,王夫人磕下头去,听贾母住声,只叩头闷声道:“特来向老太太告罪,都是媳妇的不是,只恐老太太生气伤了身子,令皆瞒着不使老太太知道呢。实是迎丫头先年清明回来这里住了数月,回了孙家当日便半夜里自缢亡故了,这会子因知老太太几日里欢喜,才和凤丫头商议了,来告诉了老太太这话,也免时常问起,倒白惦着他。也该怨迎丫头性左,不过是因了姑爷姬妾多,只一时牛心,赌气白坏了自己。”贾母听说摇头,止不住泪流满面,一手捶榻的道:“我常日只说他们兄弟姊妹里头,只数迎丫头憨些,原该多念着多操了心才是,你们大老爷弄的姻缘还想不会大差,我只多静静心少问了,哪里料到闹了这样地步来。你们里头事先竟无一人替我操心了那没娘的孩子,有了事故只知道瞒我。如今我的孙女儿倒比我先去了那世里,我倒等他殁了过了周年才得知道。我那可怜的没亲娘的孙女喔,你在那世里不要怨了老祖宗白不管你,要怨只该怨你那好老子,只自专寻下的好姻缘。只是事已如此叫我能怎样呢?”说着又指了王夫人道:“你们原该着只管瞒我,瞒着我到我死了才好。”王夫人凤姐早额头捱了手背的伏着,任热泪下来,只忍住生息,一字不敢说。鸳鸯早拿茶近前,贾母半日方接着吃了一口,长叹了道:“都起来罢。迎丫头的亲事究竟是如何过的?莫不是你们大老爷多拿了姑爷家的聘金不成?我深知他那老子,凭枕着金山银山的总无个餍足的。我倒粗心由着他只经管了迎丫头婚姻大事,如今干后悔也迟了。”王夫人等依是一句不敢吭。

贾母一时收了伤心,不觉寒了脸的道:“只我想我们家的孩子,最知谦和礼让的,倒不如说的,因了屋里是非捏酸掐尖的便自寻了死的。这里头必有缘故。”黛玉因再忍不住,跪步至贾母膝前抱住只埋头哭的道:“二姐姐自来心实,只吃了亏吃到底去。”贾母一手搂了黛玉,看着道:“好孩子,你也不用可怜他,你那个姐姐是因着他老子才死的,原是他运数。都好歇着去罢,忙完这几日,也不必这里伺候着。”因摆手使王夫人等回房去。王夫人领着几个人起身复道了安歇,辞了才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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