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月中旬,庙会在即,山下紧锣密鼓地布置场地,山上也染上节日欢庆的明亮色彩。
“三才会”上,栏台寺、天师道和放鹤书院各出一名代表辩经。不过魏晋以来民众嗜美成风,所以除了代表外,每家还会择出两名“侍书郎”,整个过程侍立在旁。
这项习俗形成多年,各家侍书郎都是仪表出众的人物,因此三才会成为盛事,极受民众喜爱。
王混亲自选定谢瑧和陆序作为今年的“侍书郎”,辩经输了无所谓,风姿可不能输!
栏台庙会庆贺三天,书院与民同乐,亦会放假。
谢瑧被王混提前叫走,和陆序一道了解侍书郎的所有流程。
林逢春找个借口逃了和蒋峻伯他们的聚会,在书院里闲逛。
她远远看到夏小满急匆匆地在路上走,叫他一声,他却不应,只顾埋头赶路。
她感到奇怪,悄悄尾随,只见他轻手轻脚藏到医舍前拐角的墙后,频频向医舍门口张望。
她靠近,拍拍他的肩:“小满,你做什么?”
夏小满没想到有人,吓了一跳,转头见是她,拍拍胸口:“逢春,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吓死人了。”
林逢春发现他一手拿着枝娇艳美丽的杏花,问:“你怎么拿花儿?”
夏小满看看医舍,道:“等人。”
“等谁啊?”她也探头去看。
夏小满嫌她扎眼,将她挤到身后:“你隐蔽点!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干嘛躲着?”
夏小满像绝望地看着傻子:“现在正是春天,你懂吗?呃,暮春也是春天,花都开了!”
林逢春愈发好奇:“春天怎么了?”
夏小满无奈:“林逢春,你是春天出生的木头吗?之前你不还抢郎君要成亲吗?现在装什么傻?”
“哦……”她恍然大悟,“你喜欢上谁了?”说着,又跟在他身后偷偷探看。
正好王媛姿和朱喜从医舍出来,夏小满精神一震,眼睛放光。
林逢春想了想,将他往回扯:“小满,你不会喜欢王媛姿吧?!”
“撒开!”夏小满别开她的手,“你当我疯了?招惹世家女子,我还没那么多条命!”
“你喜欢人,还先看家世?”
“不是看家世,而是看可能性。”夏小满剜她一眼,“差不多的情况下,若一个是平民,一个是士族,自然平民娘子更有机会。世家女子,不说好不好接近,光她家的势力,就注定了不会和我在一起,我干嘛想不开给自己找罪受。”
“你先前劫谢家郎君,可把总寨主吓得不清,还好早放了,不然他也要杀回去叫你放人的。摩娘子有没有告诉你?总寨主让你就算劫人也要劫低等士族及以下,勿要沾染高门。”
“做几十年山贼了还怕这些……”她不禁嘟哝。
“吓,匪有匪道,咱们要想活得久,不得低调些?高门势力交错,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骚。”
林逢春皱皱眉,欲要说话,不远处冒出一声:“谁在那里?!”
朱喜声音出来,夏小满知道暴露,眼睛瞬间睁大。
稀里糊涂间,林逢春感受到一股力量,将自己从墙后推了出去。
当她反应过来,已和王媛姿大眼瞪小眼。
她看向墙后,夏小满送她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你个夏小满!出卖人挺快啊!混蛋!她在心里怒骂,但不得不先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麻烦。
“林逢春,又是你,躲在这里意欲何为?”王媛姿语气不善。
“呃,”她直起腰身,掸掸衣服,“路过,路过。”
“你最近很喜欢路过医舍啊?”
“哪有,哪有。我只有今天路过。”
“是吗?”王媛姿一瞋,“前几日你蹲在姑母门前不算了?”
提到这个,林逢春气不打一处来:“我腰痛蹲一下怎么了!你在医舍,应该治病救人,没想到好狠毒的心肠!”
“小惩大诫而已。”王媛姿哼声抱臂,“你真腰疼吗?我娘可是给你看过了,根本没什么毛病。你一个男人,大白天蹲守女子门前,能有什么好事?”她忽然停顿,诧异问,“难道你故意躲在这里等我?!”
林逢春气在头上,也双手交叉抱臂,恶狠狠道:“是又如何!你管不着!”
谁料王媛姿惊恐往后退了两步,朱喜亦脸现慌乱。
紧接着二女扯开嗓子喊:“无赖啊!”
谢瑧从学而斋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匆匆赶往文庙。
她一进去,见到林逢春耷拉着脸,被范敬儿带人围住。她见到自己仿佛见到救星,喊:“阿瑧!你来了就好,快帮我解释,这是场误会!”
谢瑧问过范武师,得知是王媛姿检举,林逢春几次鬼鬼祟祟,疑似图谋不轨。
“谢瑧,此事涉及书院中女子安全,我必须重视。”范敬儿道。
“真是服了!几句不合就叫嚷起来。我怎么会对她们有色心!”
谢瑧哑然失笑,若非知道她是女子,就这两次行径,疑为淫贼浪荡子并不亏。
她费尽口舌,以自己的人品、家世作保,才让范敬儿等人相信,林逢春没有这样的歹心。
不过,既有风闻,并让王媛姿误解,范敬儿勒令林逢春若无必要,不可独自接近医舍。
于林逢春来说,真是无妄之灾,她忿忿的,但在谢瑧的劝说下,还是应了。
离开文庙,林逢春不平道:“凭什么!都是恰好碰到,怎么就我图谋不轨了?”
谢瑧掩嘴笑:“林公子,莫不是忘了,你现在是男子。偷听女子说话,还躲在墙后,不知要对王小娘子做什么,没把你扭送官府都算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