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疼吗?”王媛姿伸手在她腰背某处一按。
“诶哟。”林逢春叫出声。
她俯身趴在药舍的床榻上,王媛姿像模像样地给她看“腰病”。
她觉得自己像条砧板上待宰的鱼。先前说了无数句不用看,怎奈王媛姿态度极为强硬,不知因为医舍是她的地盘,还是她一向如此。
总之林逢春推脱不得,只好乖乖就范。
奇怪的是,自己原本不痛,但王小娘子三两下按按,却是真痛。
“唉。”王媛姿幽幽一声叹息,叹得林逢春头皮发麻。
她紧张问:“王娘子,怎么了?很严重吗?”
王媛姿又叹一声:“容我好好瞧瞧。”
她细细把过一遍脉,道:“脉象沉细,按穴则痛。平时不太明显,好在发现得早。不然放任下去,会酿成大祸。”
林逢春“啊”出声:“能治好吗?”
“只要听我的吩咐,保管无虞。”
王媛姿让朱喜取来金针布囊:“林公子,将衣服撩上去,我为你施针。”
“啊?”林逢春震惊,“你、你要做什么?”
“你腰痛,我要在你腰背上施针。”
林逢春想到自己女扮男装,不能露馅,道:“王娘子,这样不好吧……我还没被女子瞧过……”
王媛姿鄙夷:“林公子,你什么龌龊心思?我是医师,你是病人,谁要瞧你?”
她展开针囊,取出一根粗长金针。
林逢春见了,惊得从榻上爬起:“这么长!会扎死人吧!”
“我跟着娘亲学了数年,不会死人。”
“才学数年?不成不成!”林逢春慌忙摇手,“王娘子,我不行!我怕针!有没有别的法子?”
王媛姿揪起眉头,看了看她,收起针,转过身掩藏笑意道:“那我给你开几服药,须得日日煎服,每日三次,不能中断。吃完一期,应当无虞。”
林逢春觉得这比施针好得多,点头如捣蒜,眼巴巴地拿到药,急不可耐地逃出医舍。
她回到小院,正屋门紧闭,翡墨在院中洒扫。
“阿瑧回来了?”她问。
翡墨“嗯”了一声:“娘子嘱咐,不要打扰。”
林逢春望了正屋一眼,转身开始找煎药锅和火炉,在庭中煎药。
煎药需要讲究火候和时间,她支起一张小胡床,耐心地看管药炉。
翡墨在她身边经过数次,终于忍不住问:“林逢春,好端端的,你怎么熬药?”
“呃,有点腰痛,王小娘子开的药。”
翡墨掩鼻:“好吧好吧——就是味道真难闻。”
过了许久,药煮完了,林逢春揭开锅盖,里面是黑漆漆的浓汤,她用长勺搅拌,就能看到各色药材上下沉翻。
一股极不寻常的苦味蒸上来,这下她也禁不住皱眉了。
谢瑧推开门,准备去上绘画课,一眼见到林逢春端着碗,碗里是深色的汤。
林逢春盯着古怪的汤体,略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思索,紧接着一手捏住鼻子,仰头一饮而尽。
她喝完后立刻放下碗,随手抄起另一只碗,里面似乎是清水,她牛饮般连灌几大口,抖抖发现里面没了,着急忙慌撇下它,摸找一阵,没寻到有用的东西,一手捂住嘴巴,霍然地跑到花圃边干呕。
庭院里弥漫着煮过药材的味道。
“逢春,你……还好吧?”谢瑧走近问。
林逢春扬起一张比药还苦的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谢瑧也诧然了,极具感染力一幕,仿佛是自己喝的药。
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唤翡墨找出酸甜果脯。
一枚果脯入口,林逢春的脸稍稍舒展,但依旧笼罩在苦味中,她充满感激地“呜”了一声。
林大寨主惨兮兮的,但这般……还挺可爱,谢瑧忍不住想。
安慰过被药汁凌虐的嘴巴和肠胃,林逢春重整气势,杀到佣工住处找邓摩女。
这次她终于牢牢逮住人。
“摩姨!你怎么这样!丢下我,反而和娥君娘子走了!”屋内无人,她气冲冲地质问。
“诶呀,小点声。”邓摩女犹注意将假身份贯彻到底。
“我去找你,你一句话都不帮我说。”她压低声音,气鼓鼓的。
“怎么没有?你腰痛,我让王小娘子赶紧帮你医治啊。”邓摩女脸上写着惊诧,“不然你在房门口做什么?听墙角?”
“呃……”她的气焰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