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铺天盖地砸在窗户上,整面玻璃都在淌着水,窗外天黑了大半,路灯闪着微弱的光,照在玻璃上的水透着小光点,声音穿过客厅直奔地下室,距离隔得太远,听起来沉闷闷的。
他支起一只脚坐在床上,背抵着墙,整个人隐在黑暗中,地下室空间不大,就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不知哪个年代的凳子,齐齐整整的在桌子围了一圈。
这雨连着下了好几天都没有要停的架势,他百无聊赖地听着雨沉闷的声音,姿势维持的有些久,他左右扭了一下脖子,余光撇到一个发光体,那是一个小灯,原先是有个较大的灯的,至少足够照亮整个房间。
但耐不住余沨年跟对方干架的时候根本不顾及其他,两三下就给那灯干下架,最终只留了个小灯在这里吊着一口命,刚开始小灯还挺好,虽没有大灯那么亮,也不至于瞎子摸黑,显然余沨年是高估了小灯的敬业能力,对方也不顾及余沨年的感受,到后面直接就“独自美丽”了。
除了它以外的所有地方愣是半点都没照到,活生生只要自己发光,不顾他人死活,余沨年瞧着心烦,伸手去抓小灯,刚拿到手里想关了,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小灯的敬业能力,因为他发现这根本关不了!随便他按了多少下都没用。
这灯这时候看着就像是死的,毫无反应。
他简直气笑了,反手给它送进床边的垃圾桶里,伴随着一声突兀的响声,应声而来的还有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屏幕随着那一声消息提醒亮了起来。
他的手机封面特别原始,一张黑图放在锁屏界面,突然间亮起来也不觉得刺眼,余沨年抬眸扫了一眼,上面显示着时间23:10,下面还横着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特别敷衍,只回了简单的一个字“好”。
他微微眯了眯眼,神情颇为不好的将手机丢到不远处的桌上,雨声裹协着风声在屋外呼啸,他知道这是狂风暴雨。
就在这染上嘈杂雨声的氛围中,一个人下楼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和谐,手机早在余沨年不理它后自动关了屏,满目黑暗中,他躺在床上,略带厌烦地听着门外的人离这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翻身坐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还是稳稳走到了桌边,他听着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对方正在用钥匙开门,余沨年难得显得心情不错,他的五根手指间捏着一个冰冷的柱状体,食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在一阵钥匙扭动的声响之后,“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打开,就在这争分夺秒的时机,余沨年毫不犹豫抬手将东西朝对方砸去。
他一般丢东西很稳,这一下完全是照着对方头砸的,门外的天也黑了,连续几天的雨冲散了不少热量,外面的冷气全部涌了进来,余沨年在出手后的一瞬间,竟也感觉到有点冷。
站在门口的黑影在楼上微柔的光线下显得越发模糊,对方微微偏了偏头,玻璃碎裂的声音从身后的墙上响起,随后便是对方带着戏谑的话:“唉呀,吓死了。”
语气生硬,一点被吓到的状态都没有。
余沨年在心里默默做出评价。
他的记忆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对方一个人,从他能够记住的所有事开始,付寒书永远存在在他的世界中。
最初他醒来时,对方靠在门口,姿态慵懒地抬眸,眸中带笑,盯着他,问他:“你是谁?”
对方好像就是这么随便问问,问完之后他不甚在意的盯了盯手机,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实际上他很拒绝余沨年回答这个问题,可惜余沨年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只是单单倚靠在门口,到最后都没往前挪一步。
这句话成为他记忆的开端,他在脑中想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想了多久,到最后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直没落到实处,他知道自己忘记了许多事,他想努力记起来,却无能为力。
他不由得有些害怕,那种记忆空白,什么都记不住的感觉一直笼罩着他,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份,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对方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些对他来说,很重要。
余沨年皱了皱眉,眸眼盯着面前的虚空想了许久,他的迫切没有得到回应,他记不清,甚至记不起关于他的记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分感觉昭示着对方与他的关系不简单。
他带着探究性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上对方,在记忆全无的情况下,他对他的戒备还是被心里涌上来的感觉冲碎,余沨年有种感觉,他能够确信对方不会害他,反而会帮助他。
想到这里,余沨年迎着对方没多少感情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问:“我是谁?”
他很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其间还夹杂着庆幸,不过对方掩饰的很快,那种感觉几乎是一闪而过,快的让余沨年有一丝恍惚,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