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儿,害怕吗?”江允镜迅速坐上车,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启动车辆。
秦执没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困了就睡会儿吧,回去还有好远呢。”江允镜说道,“我先带你回家,要是你不愿意跟我住,之后再给你找个靠谱的福利院。”
这次之后,他绝对不会允许陆笙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要是陆笙主动挑事,那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不管谁托梦都不行。
江允镜直视前方,眸色冷了冷。
车辆飞速掠过乡间干涸的枯木,明明不久前还是狭窄的水泥路面,车辆一转弯,秦执扒拉着车门稳住身体,他抬头往窗外望去,宽阔的柏油路面车辆奔流不息,远远地能看见红绿灯在闪烁,交警穿着执勤服在路段中央打着秦执看不懂的手势。
“小崽儿,你能说句话吗?”江允镜瞥了眼车内后视镜,后排的小家伙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瞪着眼睛一直在看他。
江允镜就近将车停在服务区休息,他转过身盯着秦执笑着问:“这么久了,不说话不会闷得慌?”
秦执摇了摇头。
“你看,我都要带你回我家了,你跟我说说叫什么名字?”江允镜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难不成要我一直叫你小崽儿?”
秦执没吭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允镜,伸出手乱比划了几下。
江允镜挠了挠头,他看不懂那个,有些苦闷,见他实在是不愿意讲话,江允镜只好带着他继续赶路回家。
“等会儿路过商场的话,我下车给你买几件衣服,你就在车里待着等我好吗?”
秦执轻轻“嗯”了声,没一会儿在后排沉沉地睡着了。
等江允镜刚一下车,秦执猛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他盯着江允镜走进商场,然后迅速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巷道跑去。
江允镜很快出来了,他远远地看着车辆,直觉有些不对劲,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江允镜还以为人侧躺着睡着了,打开车门的那瞬间,他忽然一怔,车尾后的一小块积雪上的印着清晰可见的脚印子。
他连忙打开车门,果然!于是将手上袋子一股脑儿丢进车后顺着脚印方向去追人。
空中飘着的雪花打在人脸颊上,凉人,地上积雪很少,江允镜只能勉强辨认个方向,好在路人提供了一点线索,江允镜最终才能在一处桥洞旁找到了手里拿着木棍弓着背怒视前方的秦执,浑身肌肉绷得直直的。
他面前有一只恶犬,正朝着人龇牙,嘴里吐出一股又一股热气,江允镜站得很远似乎都能闻到那股腥气。
他屏了屏呼吸,周围全是水坑和碎石,弯腰捡了几块石头连忙向秦执靠过去。
狗见这边有人靠近,于是警惕地打量着江允镜,不再龇牙,慢慢往后退了半步。
江允镜一把搂住秦执,把人手里的木棍拿过来,慢慢将人往后推。
秦执感受到背部的一阵温热,他居然忘了该怎么迈步,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走啊,愣着做什么?”江允镜往后伸手又推了推。
秦执恍然回过神,他眼一闭往旁边快走了,黑犬想要去追,但江允镜向右跨步将其拦下,他和黑犬对峙,他退一步黑犬进一步,他进一步黑犬退一步,谁也不让谁。
冬天阴雨绵绵,桥洞下温度更是冰人,才站这一会儿,江允镜拿木棍的手已经冻得难受了。
忽然,江允镜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声响,秦执扛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结实的长木棒一步步跑过来,对着恶犬的方向使劲一挥,恶犬连忙往后跳了一大步。
江允镜趁机将手里的碎石扔向恶犬,一手拉过秦执,带着人慢慢往后撤步,察觉到它有要跟上来的趋势,拿过长木棍朝着空气一顿挥舞,一个手里拿着武器的健壮的成年男性是不能小觑的,恶犬虽是畜生,它也清楚,所以它只好盯着人一步步远去,自己才夹着尾巴往反方向跑。
两人回到水泥路上,江允镜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诶,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怎么跑这里来了?”江允镜看着人冻红的脸,脚上还是那双烂鞋,衣服也没穿,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他没立刻上前去把人抱起来,而是站在他面前有一会儿了,才又说,“先不说这天气冷得人骨子疼,就说那条狗,这四下无人,你有办法躲开它吗?”
“不......不能......”秦执冷得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完整,但他还是捏着拳头,绷着肌肉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江允镜不问他怎么碰上狗的,也没什么动作,就看着他,想给人点教训尝尝,直到秦执实在受不住冷伸手哈气,江允镜才慌忙蹲下身抱人。
“我......冷。”
“冷?冷你跑什么?”江允镜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一边忙着把人捞在怀里,一边忍不住训斥他,“下次再跑,我就不会出来找你了。”
江允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着人,抱着人就往回走,把人塞进车里,又迅速开了空调,把车门锁了之后赶忙去药店备了些药和退烧物品,买了个超大号保温杯接满了滚烫的开水才敢开车继续往前走。
距离到家起码还得开车行驶十个小时。
凌晨快四点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终于下了车,昏暗的路灯下,江允镜将他抱起,大步往小区内走去。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门,把小孩儿放进门内,“你去沙发上趴一会儿,但别睡着了,等会儿给你洗个澡。”
江允镜在关上了门,屋内的暖气很快就起效了,他解下了脖上的围巾,外套也脱了随意丢在沙发上,然后迅速进厨房准备捣鼓些能吃的出来垫垫肚子。
一整天没吃东西,他快要饿死了,估计那小孩儿也饿了许久了。
江允镜走进厨房之后,秦执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房屋,跟他以往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宽敞干净,四周明亮,就是......有点乱。
各种帽子、套着衣架的外套、衬衫......随意丢在沙发上,电视机下方矮柜上的皮卡丘藤藤蛇模型横七竖八地倒在柜面上,像极了战损的惨状。
秦执慢慢靠近沙发,想伸手叠一下被江允镜随意丢在沙发上的外套,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双手,他猛地后撤,默默退到玄关处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
江允镜弄好泡面出来之后,客厅里没见着小崽子的影儿,顿时有些慌了,才着家几分钟就又不见了?
屋外天寒地冻的,这再弄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他顾不上碗里泡好的面,外套都没拿就急匆匆往外赶,手刚碰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又突然愣住了,他似乎看见鞋柜边缩着一个脏兮兮的排骨团。
江允镜叹了口气,蹲下身看,人已经睡着了,他小心把人抱起来轻轻放在沙发上,又给他盖了个小毯子,直到浴室的水热了之后才轻轻把他晃醒。
“醒醒,小崽儿,洗澡了。”江允镜柔声道。
秦执睁开眼睛,眼里忽然出现一丝恐慌,他猛地往后缩!
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后脑勺,耳边传来一阵带笑温润嗓音,江允镜指了指浴室的门。
“躲什么呢?洗澡了。”
秦执木讷地点了点头,迅速翻下沙发,刚踏出两步就被江允镜叫停了。
“衣服在门背后的架子上,你自己洗行吗?”
秦执望着他,咬着嘴唇点头。
“行吧,慢点儿,浴室滑。”江允镜笑了,新环境不适应也正常,那他就趁这时间把家里弄干净点儿。
江允镜有个原则:家里可以乱,但绝对不能脏。
半个小时之后,沙发表面的盖物换了个新的,床单被罩全都换了,客厅和卧室的地也拖了一遍。
江允镜累得瘫坐在沙发上,桌上放了一堆蛋糕小零食,浴室门口堆放着一摞脏兮兮的要洗的东西。
“小崽儿!洗这么久?”江允镜直起身体活动活动肩膀,他朝着浴室方向大声喊。
没人回应,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