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漫天雪花洋洋洒洒地铺满大地,四周火炮声噼里啪啦响,混杂着小孩嘻嘻哈哈的笑声。
外出务工的人回来了,平时安静清闲的乡里格外热闹。
早上十点多,江允镜在小院外停下车,细致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全是陌生,就连这个小院,都是一路问着才找来的,他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一个身穿灰黑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正好提着菜篮出门,身上衣服还有好几处破洞,白绒从内里探出头,特别扎眼。
江允镜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声:“小姨。”
“诶,小镜啊,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看我们这......家里什么都没有。”女人叫陆笙,看着是个温婉美人,但没人比江允镜更清楚她那张脸皮之下藏着多么丑恶的灵魂。
“有没有都没关系,我小时候都不怎么讨吃的,现在长大了,更不会吃了。”江允镜笑了笑,“听说您后天结三婚了,我是想来看看,您这次又瞧上什么人了。”
冷风吹过陆笙额前的碎发,她尴尬地捋了捋,“话不能这么说,小镜啊,我知道我前些年对你不大好,但是好歹我给了你一口饭吃,也算是养了你......”她声音越说越小,很明显底气不足。
“我自然记得您怎么对我的,二婚的时候我还送了一万,您不会是忘了吧。”江允镜讽刺道。
“记得的,小姨怎么会忘了呢?小姨知道我们小镜有孝心......”
江允镜懒得跟她继续说下去,他道:“上集市啊?那您先忙,我去见见我那素未谋面的小姨夫,理应问声好不是?”
陆笙迟迟不说话,也不动脚,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不告诉我他在哪儿吗?”江允镜戏谑道:“放心,我懒得提你以前那些破事。”
陆笙这才吐出一口气,她轻声道:“在屋里。”
江允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慢慢冷了下来,他嘴角扯着笑,晃晃悠悠地往院子往里走。
他瞧了瞧面前这栋翻新重建的两层建筑,心里冷哼一声。
有房子了,难怪这赌鬼又要结婚呢。
江允镜门都没敲,他推开铝合金大门径直往里走,火炉边上坐着一个肥胖的青年,头发油腻稀疏,满脸横肉,他目光扫视着,旁边有个穿着干净棉服的小男孩在戴着耳机玩游戏,手上还带着手套,江允镜犹豫地问了声:“你就是陆笙新找的下家?”
“你打哪儿来的,怎么进随便别人家里?说话这么刺耳?”男人双腿搭在沙发上,沙发深深凹陷下一个大坑。
“我吗?客人。”江允镜言简意赅地解释,他笑了笑,“专程来看看你的。”
“哦——你是陆笙说的那个赔钱......宝贝侄子?”男人收起腿坐好,谄媚地笑道,“陆笙说你特孝顺,还给她钱花呢。”
“我没钱啊,这次回来是找我小姨借钱的,她说给我找了个帅气多金的小姨夫。”江允镜忍着恶心说出这句话。
“没钱!什么小姨夫,我根本不认识你,滚出去!”男人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密布。
陆笙,你这次的眼光真差啊。
江允镜似乎并不打算走,他随意扯了把椅子坐得稳稳当当的,悠闲地刷着手机。
“小杂种!滚出来赶客!”男人朝着后院大声叫喊,江允镜这般无视他说的话,把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噼里啪啦一阵响,一个身穿单衣的小男孩赤着脚从后门跑进屋内,衣服脏得不堪入目,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色的。
江允镜看着他,这小孩儿估计才十岁,脖颈花兮兮的,脸蛋被冻得通红,混杂着手掌印子,脚上被冻得红肿一片,晶莹的冻疮在几个脚指头上格外显眼。
对比着旁边火炉旁穿着棉服打游戏的小男孩,他的模样简直惹人心疼。
“死肥猪,虐待儿童犯法啊,这零下十度的天气不给他鞋穿,不怕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吗?”江允镜演都懒得演了,他沉声问,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蹲下身想给小孩围上,没想到那小孩忽然往后撤,抵制跟他接触。
江允镜站起身,目光灼灼地钉在他身上,似乎想把他一身肥肉都戳两个大孔。
“笑话,他脏兮兮待在角落里捡垃圾吃的时候,是我把他捡回来的,你去问问街坊邻居谁想要他这一个赔钱货?”男人满眼厌恶地说,“我好心给他一条命,怎么,还得幺儿啊宝儿的当个菩萨供着是吗?你去看看,这乡里哪家的小孩是不干活的!”
“小杂种!送客!听不懂人话是吗!”男人操起炉子上的茶杯朝他扔过去,杯内是滚烫的茶水。
男孩连忙推着江允镜往屋外走,人不大个力气还不小,江允镜被他推得踉跄一下。
“真行啊,死肥猪,有你好下场的一天。”江允镜出了门,忽然一把将小孩抱在怀里,屋外大雪纷飞,他快步将人塞进车内,迅速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