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灯光明晃晃地照在江允镜脸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刻就在面前,秦执猛地闷哼一声,口腔里氤氲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允镜看见了他的动作,几乎是瞬间就敛起了笑,迅速俯身靠近去压住他的下颌,“咬什么?”
秦执皱着眉,往旁边转过头去,倔强地说:“我不想见你。”
江允镜松开了手,他笑了笑,随意扯凳子坐在病床前,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秦执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江允镜静静地望着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就算远在北京也要每个月回来看一眼,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睡在自己以前睡的房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还用着三年前就说要换要换的破手机。
好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轻轻说了句:“可我想见你啊。”
秦执笑了,笑得很惨淡,“见我做什么?你不要女朋友了吗?江允镜,那边断干净了吗对着个人就乱说话?”
“不是乱说,很久之前就断了。”江允镜垂下了眼眸,淡淡道,脸上看不出情绪。
“什么时候出来的?”秦执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冷不丁问了句。
江允镜倒也实话说:“半年前。”
“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让应林哥监视我?为什么出来这么久不见我?”秦执眼神空洞,“就这样你说你想见我?江允镜,我不好骗了。”
“我的错。”江允镜并不解释,他轻轻问,“恨我吗?”
秦执还当真认认真真思考了很久,他轻轻转过脑袋,没看着江允镜,“说实话,你跟我说分手那两天我确实恨得不行,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却还是那么狠心地把我抛下,但后来慢慢就淡了,不恨了。”
“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你为了她杀人?能让你心甘情愿在牢里待了三年?”秦执轻轻呼出一口气,“江允镜,你太难琢磨了。”
“我的错,对不起。”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就只道歉吗?我稀罕你那一声道歉是吗江允镜?”秦执皱着眉微微愠怒,“算了,这次又什么时候走?”
说吧,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会留很久,可以吗?”江允镜柔声道。
“不可以,要走就走,你明天就走。”秦执拧着眉,故作冷声,“我不需要一个断联三年八个月的哥哥……或者别的什么人。”
江允镜伸手,想擦掉他眼角的泪,刚要碰上秦执的眼角忽然又顿住了,“……我知道了。”
“导员那边还请帮我说一下,谢谢。”秦执往被子里缩了缩,“困了。”
江允镜站起身,停顿数秒之后,他慢慢退出病房。
他刚好碰上前来给秦执送药的男护士,在门外与护士说了几句话。
“你是他的朋友吗?”男护士问。
“我是他哥。”江允镜笑着解释。
“那我问他能不能联系上家人,他说他是孤儿……说以前有个哥哥,后面不幸去世了。”
孤儿……这两字像一记闷锤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几乎将他的整颗心脏都砸碎了,江允镜呼吸停了一瞬,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右腿扭伤,轻微骨折,今天高热退了,整体情况都还好,没那么糟糕。过几天就能回家。”护士看出来江允镜神色不对劲,他忍不住叮咛,“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你是他哥,那就好好照顾他。”
“昨天司机把他送过来的时候,他浑身冷得跟冰块儿似的,没过一会儿突发高热,整个人又烧又吐,司机把他送过来就赶着离开,说家里有事,自己一溜烟儿地就走了,我带他去做检查,那么高的一个男生,体重却出奇的轻,烧到最后都开始说胡话了,嘴里还一直叫着‘哥’。”男护士一脸不悦,“明明你就在他身边,出事时竟然是陌生人先伸手帮他。”
护士说完话就进去了,留下江允镜呆愣在原地,久久地没缓过神来。
明明你就在他身边,出事时竟然是陌生人先伸手帮他……这句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江允镜耳侧,像一道致命的枷锁捆住了他的脖颈,让他难以呼吸。
他打开手机,翻开手机通讯录,目光聚集在一个叫李雯的联系人上,他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界面变成了放大的电话号码,他看着中间的电话形状的图标,迟迟不敢摁下。
末了,他收起手机,大步流星地走出医院,去给秦执买营养餐。
等他回来时,病房里传出密集的说话声,江允镜打开门,秦执正和前来的室友正说笑。
“大家好啊。”江允镜笑着跟人打招呼。
秦执的室友并没有见过江允镜,大一时江允镜早早的就将秦执送去宿舍,自然也就没机会打照面。
“秦执,他是你朋友啊?”其中一个卷毛的小男生戳了戳秦执的手臂,他们的年龄比秦执小三岁多,江允镜看秦执都像小孩儿,看他那些室友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我哥。”秦执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淡淡出声。
江允镜将下午饭放在一边,盯着秦执,问:“可我怎么听说,你哥前些年不幸去世了?”
秦执没说话,也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