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有分寸却深不见底的目光,像是某种尚未公开的许诺,在一场长期的沉默下注着时间的赌注。
“你别那样看我。”她开口,语气不是警告,是逃避,“搞得我像是你餐盘里最后一块蛋糕。”
“不是蛋糕。”他声音轻得像窗外风吹过树枝,“是我一直没舍得碰的东西。”
邦妮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她皱了下眉,试图分析这句话的比喻含义,但思绪还没绕完一圈,爱丽丝那头突然发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轻到极致的“嗯哼”声。
她猛地转头看过去。
爱丽丝和贾斯帕居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换到了另一排书架后面,正从两本虚掩的书之间监视他们。
邦妮:“……”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翻了页书,用牙齿轻咬笔帽:“……你妹妹是不是小时候偷吃了太多糖?”
爱德华没笑,只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了:“她只是想帮我说不出口的。”
邦妮偏头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刚从暴风雪里走出来的一片落日光,温沉、冷静、却有一点烧人的味道。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说什么?”
爱德华像终于等到一个时机。他坐得很稳,但上半身稍稍前倾了一点,靠近她,呼吸轻得像羽毛,带着薄荷味的清凉。
“说我确实是在认真。”他声音低哑,“对你。”
那一刻邦妮的大脑出现了半秒短路。
是认真的。不是好奇、不是玩笑、不是“你是唯一我读不了心的女孩所以你很特别”那种废话,而是直球,干净,准确,毫不闪躲地丢到她眼前。
她居然有点想笑,但不是嘲笑,是那种“……你认真的吗你居然还真敢”的惊讶感。
“你……不是那种,会突然对谁认真的人。”她小声,“你活了多久来着?九十多年?”
“一百多年。”他回答得没压力。
“那你总见过几百种我这种类型的人吧?”她盯着他,“你不会是太久没谈恋爱,把我当回忆杀了吧?”
他微微皱眉,却没反驳。
她继续盯着他,眼神里有种一贯的讥讽味,但嘴角的弧度却有点控制不住地软下来。
“你今天是不是喝了点什么?”她半是开玩笑地靠近他,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人血还是爱丽丝熬的草药汤?”
爱德华突然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之前那种沉稳得像计算过角度的弧线,而是真的笑。
然后,他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轻轻倾身,手掌撑在她椅背后方,低头,吻了她。
没有试探,没有铺垫,甚至没有停下来等她点头那一秒。
只是一个短促的、清晰的、如同寂静森林中一滴雪落的吻。
他的嘴唇冰凉而柔软,带着一点让人说不上来的克制,他没有越界,没有侵略性,只像是……终于压不住地尝试触碰一个他压了太久的幻觉。
邦妮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断了电。
她脑子一片空白,嘴唇上那一瞬的触感让她连吐槽的回路都断了。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爱德华已经退后了半寸,眼神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仿佛他刚刚做的不过是一个“顺其自然的动作”。
“你疯了。”她低声,声音不稳。
“有点。”他答。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
“我没以为。”他打断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你特别,我才靠近你。而是我靠近你之后,你才变得不可替代。”
邦妮脑子里已经炸开了烟火、放完了卡带、烧毁了信号塔。
“你是个吸血鬼。”她还在挣扎,“你说不定是把我当一个实验样本或者、或者……”
“你不是。”他看着她,“你是邦妮。”
空气安静得连那台老旧的中央暖气管道都像突然关了声。
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写出来,但眼神却像刚被一记轻轻的羽毛划过,留下一圈不太敢承认的颤意。
她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刚张开,就听见爱丽丝在书架那边“咳咳咳”地狂咳三声。
贾斯帕低声说了句:“我就知道你撑不住。”
“我没有!”爱丽丝立刻反驳,“我只是被你刚刚小声说的那句‘他亲上了她’吓到了!”
邦妮听见,扶额,咬牙切齿道:“你们还想不想看书了?!这里是图书馆哦,图!书!馆!”
贾斯帕一本正经地站出来:“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们俩的进展如何的。”
“我要撕烂你们的课本。”邦妮起身,脸颊红到快炸裂,却死不承认被那个吻击中了内心防线。
而爱德华,还坐在原地,神情依旧,嘴角却轻轻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