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高中的实验室在主教学楼的北侧，墙上的白漆因为年代久远而发黄，金属框的窗子永远关不太紧，外面的冷风沿着缝隙钻进来，把整间实验室吹得像冷藏室现场体验区。

邦妮抱着书走进来的时候，一整排玻璃烧杯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长桌上，旁边是试管、滴管、pH试纸和写着“醋”“肥皂水”“橙汁”“苏打水”的玻璃瓶子，瓶身都贴了标签。

老师今天居然记得带眼镜，看起来比平时稍微清醒那么一点。

“今天我们测定几种常见液体的酸碱性。”老师声音带点咽喉沙哑，“请坐到你们原来的搭档位上。”

这节化学课是每周一次的分组实验，邦妮和爱德华在名单上自动捆绑，没人反对——准确说是没人敢对那位全班最高冷搭档的组队结构发出意见。

她走到教室靠后的位置坐下，书包一甩，瞥了一眼他：“你确定你用得着实验课？你不是一口气能把元素周期表倒着背到钅？”

“我是来体验人类课堂生活的。”爱德华坐下，动作一如既往轻得像羽毛落地，语气听起来比上节莎士比亚朗读课还无害。

“你是来体验实验室冷风把人耳朵冻掉的吧。”她拉了拉衣袖，手指头都快没知觉了，“我敢打赌你的体温和这滴管差不多。”

“你可以试试看。”他低头，目光落在摆好的仪器上。

邦妮一时语塞，只能把注意力转回实验本身。

老师在讲台上解释了各项步骤后，学生们陆续开始动作。

烧杯里各种颜色的液体在试纸上一一显色，浅红、深红、绿色、蓝紫色……像是彩虹被分割成一片片秩序井然的迷你池塘。

爱德华的动作非常稳，几乎像做手术。

试纸每次精准下探、缓缓沾液、拿起，动作干净利落，邦妮一边做记录一边瞄了一眼：“你简直是做化学实验的模版。”

他没抬头：“我很久以前确实帮卡莱尔整理过一段医院的实验数据。”

“你爸是医生。”她点头，“那你们家应该超会消毒。”

“包括心情。”他语气平静地补了一句。

邦妮手一抖，差点把滴管扎进笔记本：“你们家连冷笑话都消过毒？真是完美得让人抑郁。”

不远处的前排，杰西卡和迈克尔正一边做实验，一边时不时偷看后排。

“他在看你。”爱德华淡淡道。

“她在看你。”邦妮反击。

两人相视一秒，然后邦妮叹了口气，把实验笔记推给他：“你写。”

“我写？”他挑眉。

“你长得帅，你写出来的字别人也许看着顺眼。”她抿了一口苏打水做样子，“我写出来的笔迹像老鼠在滑冰。”

爱德华接过笔，开始认认真真填格子。

班上另一边，安吉拉和她的搭档正在对照着颜色比对卡，一边讨论着哪瓶液体是弱碱哪瓶是强酸。

劳伦在那头翻了个白眼，一脸“你们这些化学死宅真闲”的表情，完全没有参与感，只是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金发，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它织成一个化学公式项链。

而迈克尔——在杰西卡的花式话术中努力维持自己“我不是被洗脑我只是顺从”的僵硬微笑。

“你有没有觉得——”爱德华边写边说，“他们有点……吵。”

“你终于注意到我们不是在图书馆自习而是在高中课堂了？”邦妮打了个哈欠，“恭喜你。”

“我怀疑他们有特殊的能量消耗模式。”

“比如八卦是他们的燃料，嫉妒是他们的助燃剂？”

“嗯。”他点头，“你总结得很精准。”

“那你呢？”她问，“你靠什么维持体温？”

“你。”他说得不带一丝波动。

她愣了下，然后，“哐”地把实验本一拍：“你到底能不能认真做实验？”

“我很认真。”他一脸无辜地把试纸插进最后一个液体瓶里，“我正在观察液体变化。”

邦妮翻白眼，刚想怼回去，老师突然从讲台走下来看了一眼他们的实验报告：“爱德华，邦妮，进度不错。”

“谢谢。”邦妮立刻换上乖学生的笑脸。

老师刚走远，她咬牙：“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在老师来之前表现得特别勤奋？”

“我一直都很勤奋。”他低头，“你要不要也这么勤奋一点？”

她一拳捶在他肩上，果然又是打石头的感觉。

实验最后的收尾是写一段简短的报告，两人写得很快，邦妮合上本子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你们家其他人今天怎么也都来了？”

“天气阴。”他语气像在讲天气预报，“没有阳光。”

“原来你们不是怕紫外线，是怕炫光特效暴露身份。”她挑眉。

“可以这么说。”他嘴角一挑。

下课铃响，实验室一阵“哗”地动静，学生们抱着书鱼贯而出。

邦妮刚要走出教室，就看到安吉拉等在门口，朝她挥手。

“你干嘛在门口站岗？”邦妮走出实验室。

安吉拉冲她露出一个带点不好意思的笑：“我怕你下节课路上被某人拦住提问。”她说得含蓄，却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远方杰西卡和劳伦走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