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承宗病倒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清晨。
没有预兆,只是例行的年度体检里,被查出肝部指标异常。两天后,他在董事长办公室突发晕厥,被紧急送入私属医疗中心。
当天下午,褚氏集团的内线股东会议取消,秘书群悄悄将“总裁代行”权限临时转交至副总层级——褚沂阳按流程自然上位。
一切看似平静。
但内部人都知道——这是褚家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真正的真空”。
*
病房外站着三名助理和一位家属秘书。褚承宗的病情被严格封锁,只有极少数人知情。
而其中一个名字,赫然在“允许探访”名单第一位:
——褚行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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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江弋把几份会议内部备忘录摊在褚行昭书桌上。
“褚沂阳的亲信已经开始试图接管你父亲原本直属的几条渠道,主要是南线的三家外包商和一个产业基金。都不是大头,但方向是试探性的。”
“他以为你还在病床上做康复训练,没空理他。”
褚行昭坐在椅背,左腿叠着右腿,双手交叠在膝上。他穿着极正式的衬衣西裤,轮椅下盖着薄灰毛毯,看起来仍旧是那个“病未痊愈”的继承者。
他盯着江弋手里的文件,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时候到了。”
江弋一顿。
“你确定要现在动?”
“我已经准备好。”褚行昭语气平静,“他们不是因为信褚沂阳,而是因为‘褚怀钧的儿子’。他们当年站错队,选了‘正统血脉’,不是出于忠诚,而是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路径依赖。”
“他们不是真正的敌人。”
“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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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他已经准备好了。
那份曾经被江弋锁进三重加密邮箱的证据链,如今被有序拆封。
GPS记录、信号中断数据、匿名供述、财务转账流向……每一条都指向那个名字:褚沂阳。
而这一次,这些东西不是要送去公检法,也不是给媒体投喂的爆点。
它们将被送到更合适的地方:
——褚氏集团元老股东会议,秘密信封,一一分发。
信件上没有署名。
但署信的人是谁,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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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股东席第一排,有三张座位空了。
这是十五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景象。
而褚沂阳,在会上却意外沉默。
他没有上台,也没有争辩,只是在整个会议期间,始终低头,指节按着那一页未翻的财报,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在等某个人动手。
*
当天深夜,褚承宗要求见褚行昭。
助理退出时,他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插着吊针,手臂上缠着冷敷带。他老了很多,尤其是眼窝下那层青黑阴影,让他看起来不像是病人,倒像个从战争中幸存回来的指挥官。
“你做得干净。”
他开口时,嗓音低哑,却没有愤怒。
“你知道你做的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吗?”
褚行昭站在床尾,没有说话。
他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撑拐杖。
他直直地站着——
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刃,明亮,安静,只是这次他展露出了锋芒。
褚承宗看着他,目光久久停在他腿上。
然后缓缓露出一点点近乎复杂的表情。
“你该站起来了。”
他说。
语气不是赞许,也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比沉默更深的承认。
*
病房的灯压得很低。
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动床尾那页翻起的病历。
褚行昭站在那里,像是整整等了二十年,才等到这一句。
不是“你可以继承”。
不是“我承认你是我儿子”。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