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安静得让人发慌,墙上的电子钟滴答响着,像一记记清脆的耳光,抽打在褚行昭的神经上。
右腿粉碎性骨折第三天,疼痛从麻木转向剧烈,他却依然感到空前的平静。仿佛那剧烈的痛感,终于给他过去两年虚假生活一个真实的注脚。
但就在这种短暂的平静中,一阵脚步声从病房外响起,褚承宗推门而入。
褚行昭瞬间明白,平静结束了。
褚承宗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但眼底的阴沉让房间瞬间压抑了几分。他沉稳地扫视了一遍病房,目光最后定格在褚行昭苍白却平静的脸上,冷冷开口:
“行昭,你这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褚行昭抬眼看他,脸上平静无波:“父亲怎么有空来看我?”
褚承宗冷笑一声:“你摔断的可不只是你的腿,还有我花了两年时间精心设计的棋局。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房间里瞬间凝滞成一片死寂。
褚行昭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多了一丝锋芒:“父亲是指乔燃,还是指我现在的样子?”
褚承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拉开旁边的椅子,沉稳地坐下,像是准备一场漫长的审问。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清楚这盘棋意义的人,”褚承宗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锋利如刀,“你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你瘫痪了,的确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排便失禁、肌肉萎缩、身体彻底毁掉,我以为这些痛苦足以让你明白,任何情感冲动都会让你功亏一篑。”
褚行昭静静听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冷然:“所以呢?你希望我继续无底线地表演下去?”
褚承宗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主动选择的?”
褚行昭咬紧牙关:“没错,是我选的。我坐在轮椅上两年,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你让我表现出最真实的痛苦,让所有人相信我是个彻底废掉的瘫痪者,我都做到了。”
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声线压抑中带着剧烈的情绪:“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为了谁这样做?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想争夺那可笑的继承权吗?”
褚承宗眼神一厉:“你不为了继承权,那你为了什么?难道为了那个女人?”
“是。”褚行昭目光直视父亲,毫不避讳,“就是为了她。”
褚承宗蓦地站起,脸色骤然阴沉:“你脑子坏了?”
“可能吧,”褚行昭低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悲凉,“我承认,我没料到自己会真的为她动心,我甚至没料到我会为了她在你面前摊牌,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确实不想再继续这场戏了。”
“胡闹!”褚承宗怒斥一声,“你以为你现在说退出就退出?你有没有想过你放弃的是什么?”
“我当然清楚,”褚行昭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放弃的是我过去两年所有的痛苦和屈辱,是被人像狗一样扔进浴缸洗澡、每天被护士像对待婴儿一样更换尿布的尊严丧失,是你为了权力游戏而给我制造的一切虚假的折磨。”
他顿了顿,目光逐渐变得冰冷:“我本以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可我错了,当乔燃出现时,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人不是为了看笑话才接近我,而是真的在乎我,我才发现,这两年我过得是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