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向他。
“如果你真希望我好,就别再说这些。”
褚沂阳微笑:“好。”
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离开那间病房后,乔燃走得很慢。
她没有直接回到褚行昭的房间,而是去了护士站,借口要核对失禁记录,要求调阅了褚行昭过去一周的灌肠时间表。
她看到了一行备注:
患者主动要求增加灌肠频率。由三日一次变为每日一次,理由为“排便困难”。
她手指停在纸上。
灌肠是常规操作,但主动要求增加灌肠频率,并不常见,尤其是高位截瘫者通常对“清肠”并无强烈感知。
乔燃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一天他躺在床上,表情痛苦却克制,说着“对不起”、“我太脏了”,眼神躲闪却控制精准。
那真的是羞耻吗?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投喂”?
他需要她,因为他制造了“需要”。
她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她回到病房时,褚行昭正靠着床背打盹。
阳光斜洒在他脸上,睫毛修长,唇角微收,一副极其安静的样子。
她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个人,她已经照顾了两个月,亲手擦过他的屎、替他翻过身、握过他的手喂药、拥抱、亲吻……
可现在,她忽然无法确认,这一切——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他像感应到她的靠近,缓缓睁眼。
“你回来了。”声音有点沙哑。
“嗯。”她点头。
“你刚才去哪儿?”
“护士站。”
“怎么了?”
“没什么。”她尽力保持声音平静,“就是核对记录。”
他盯着她,目光一点点深下去。
她知道,他察觉到了。
她低头收拾护理箱,动作快了些,像是在逃避他目光。
“乔燃。”他忽然开口。
她抬头。
“你相信我吗?”
空气忽然冻结。
她盯着他,却没立刻回答。
他眼神柔和,却像刀尖一样慢慢刺进她心里。
“你不信了?”他轻声。
“……你在骗我吗?”她反问。
他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我没有。”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点破绽。
但他看起来太真了。真得像个“伤病者”,真得让人想为他挡风遮雨。
她终究没有说出那句“我怀疑你”。
她只是轻轻说:“我累了。”
他伸出手:“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被他拉入怀中。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低声道:“别离开我,好吗?”
她闭上眼,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