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周末的霍格莫德,细雨如丝线般垂落在石板路上。秋叶已然凋零,金黄色碎片被风卷起,旋转着,最终坠落在积水的地面上,被路人的脚步碾碎。
你走在石板路上,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围巾,手指传来凉意。
本不打算出门的,可你终究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是在蜂蜜公爵想买带点你喜欢的糖果,或许是想散散步,总之得让你不至于一个人在寝室里胡思乱想。
接着,你撞见了人,一个让你无法忽视的人,让你停下了脚步。
德拉科·马尔福神色紧张地从三把扫帚的门后走了出来,他的黑斗篷掠过雨雾,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你依然能看到雨水顺着他隐约露出的淡金色发丝滑落,在颧骨处汇聚成点点水珠。
即便他脸色疲惫,仍旧挺直了背脊。他在看到你时猛地顿住,把手中的魔杖收了起来。
你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但却总有种说不清的异样感。
“……莎菲克。”德拉科带着习惯性的讽刺率先打破沉默,好像这样就能掩盖眼底的异样,“真是意外,你也会在这里闲逛?还是说……你在跟踪我?”
你没有理会他的刻薄,只是看着他——他的下颌线似乎更加锋利了,眼底的青色阴影没有遮掩,袖口被雨水浸湿了,他甚至没有好好整理自己一向整洁的领口。
“……你是不是瘦了?”你轻声问道。
德拉科的身体一僵,似乎没有料到你会关心这个。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狼狈,比起盘问他做了什么,比起质疑他的行为,最让他感到不堪的——就是你这毫无戒备的善意。
这让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像是想攥住最后一丝尊严。
“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冷硬,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在同情我?怜悯我?还是你只是想让我恶心?”
他显然是在刻意逼你退缩,可你的眼神没有透露出任何他想象中的那些情感。
这加剧了他的焦躁。
下一秒,他抓住你的手腕,用力地把你推到巷子的阴影里。你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雨滴顺着他的指节滑落,冰凉刺骨,但他的掌心却滚烫如烈火,隔着肌肤传递给你一种近乎灼伤的温度。
你的背脊撞击在墙上。他的手臂顺势撑在你身侧,低下头,距离近得能看清你因惊慌而转动的眼睛,而你也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别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了,莎菲克。”德拉科的声音夹着雨水一同无力地坠落,“你的父亲也被关进阿兹卡班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一刻,你所有的伪装在他的视线下无处遁形。你本能地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徒劳无功。
毕竟,他说得没错。
但你并非无所谓,只是自己必须坚强,因为你别无选择。
于是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觉得我不在乎?”
德拉科的指节收紧,抵着你的手腕,可你没有躲,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困住自己。
“哈,你想说你在乎?”他的嗓音低哑,近乎失控,“看看你自己吧,莎菲克!你自己都陷入什么境地了,平时却还能假装没事地和你那些白痴朋友傻乎乎地笑,现在甚至还有心思来管我的闲事?”
他的怒意像冰刃一样逼近,近得让你几乎无法呼吸。可你没有低头,也没有退缩。
“……我从没觉得无所谓。”你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底却藏着隐忍的波澜,“你觉得我会不在乎吗?那是我的父亲!可是……我必须好好活下去,我只能活下去!不然他就白白被捕了!”
你的话音刚落,德拉科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转瞬间又回到冷漠。
“……很好,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清醒。”他极力想控制语调,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话中的自嘲,“但至少……你还有选择。”
他的语气像无意丢弃的碎玻璃,刺进你的心脏,留下隐秘却鲜明的伤口。
你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他仍旧是德拉科·马尔福,可此刻,他身上的桀骜像是被雨水洗去了一层,露出了隐藏在最深处的那点狼狈。
“……你什么意思?”你追问道。
德拉科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盯着你,像是在看一个让他痛苦的幻觉。你甚至怀疑,如果再靠近一点,他会就此崩溃。
“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溺在雨里,带着控制不住的情绪起伏。
你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不是在责备你,而是在求你。
可你依然看着他的脸,看到他眼底的疲倦与破碎,你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得让他不知所措——仿佛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因此而鄙夷他,厌弃他。
“德拉科……”你轻轻地唤他的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脸。
你知道,一旦做了这个动作,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可你不怕。此刻你不是为了变得幸福才靠近,而是因为害怕失去,才忍不住去想去抓紧。
你的手指刚触及他的脸颊,便被他猛地避开。
“别碰我!”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防备与挣扎,“你什么都不懂!离我远一点!”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像是从沉溺的梦境中惊醒,仓皇而狼狈。而你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浸湿衣袖,任由心跳在胸腔里起伏不定。
“……你为什么不走?”他咬牙低吼,现在他已经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只是一个影子。“别再靠近我了,克拉拉。”
你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半点退缩的迹象,呼吸缓慢而克制。
“我不知道……”你轻声说道,仿佛连自己都不确定这个答案的正确性,“但我感觉……你其实不想让我走。”
德拉科愣住了,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像是刻意拉长了这片刻的沉默。话语在他的喉咙里翻涌,最终化作无声的沉溺。
他知道你说对了。可是,他不能,也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