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一脸沉痛地看向妇人,妇人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道长您怎么了?”
谢浮玉道:“你们请神花了多少钱?”
就他的经验而言,末法时代下,有真才实干的寥寥无几,多得是招摇撞骗,漫天要价的水货,一惊一乍,然后忽悠入局。
你说不信科学罢,他们说他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说相信科学罢,多少冤种真金白银花出去,最后骗子拍拍屁股卷钱跑路。
尤其在请神这种事情上,有的在路上随便捡来供着,有的花大价钱从哪个花里胡哨的玄学机构供来,然而师兄们下山,拿罗盘一看,嘿,就是个泥土造的像。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谢浮玉担心镇上的人家是不是也遇到这种情况,哪想妇人摇摇头,“那大师说有缘,未曾收一分钱,分文不取还给我们算了一卦,说树儿以后必定高中皇榜咧!”
“那大师还真挺准的,我们树儿后来真去上了镇上最好的书塾。”
?
命不轻算,道不送卦。这大师反其道行之,是真的积德还是别有所求?
谈话间,陆含璋这边看着罗盘,神色凝重,谢浮玉触上他的神情,心下一凛,正色道:“如何?”
陆含璋摇头,神情复杂,“师尊,有些古怪。”
“先是天池中磁针上突,可忽得转而不止,及至下盘时,针摆静止,磁针朝东,并不归中线。”
妇人没听懂陆含璋的意思,谢浮玉的神情却愈发古怪起来。
陆含璋贴心地翻译成人话道:“磁针上突,说明家中有善阴,或为已故先人,或为福神保佑,转而不止,却是恶阴,怨气徘徊,久而不散,最后针摆静止不归中线,则为……”
他默了默,瞧向那尊神像更多了分复杂,“为古刹之地,不宜住家。”
“也就是说,这吊门神并非假货?”谢浮玉凝神,这一个吊门神,又为何会有那种恶阴之怨气?善阴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它真的和吊门丧有什么联系?
他忙问妇人,“那位大师后来如何了?”
妇人被问得愣住,费劲回想了一番,“应当,应当是回去了罢,我们也不大清楚。”
谢浮玉颇为遗憾,但仍朝妇人称谢。
不论如何,总算也是有了新的线索。
临别时,妇人将他们送到门口,谢浮玉回过头,忽地想起来道:“对了,还不知您本姓为何?”
妇人一怔,很久没有人这么问过她了,她眨眨眼,笑道:“娘家姓钟,嫁了人后便跟着叫李氏了。”
“原来如此。”谢浮玉拱手作揖,“多谢款待,钟娘子。”
陆含璋旁观着,他向来不会关注这些,但此时,他瞧见钟娘子那一瞬的惊喜,也许从前真的忽略了什么罢。
“师尊,那我们现在是回员外府么?”这两人出了李家,陆含璋问道。
谢浮玉抱着手,摇头道:“含璋啊,你现在可学了什么阵法一类的法术?”
陆含璋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谢浮玉的意思,“若是覆盖整个镇子,弟子还达不到,但能覆盖小范围的。”
“够了。”
“师尊是猜到下一个受害对象了么?”陆含璋迟疑道:“也许,那东西会过一阵子才会出现呢?毕竟桃神挣脱了控制。”
谢浮玉嘴角一扬,“有这个可能,但如果吊门神也是吊门丧控制的对象呢?”
……
陆含璋沉默了,他没有往这方面深处想,“那师尊怎么能确定对象的?”
“求神拜佛,若愿望实现,是讲究还愿的,愿怎么还?”谢浮玉意味深长道,在这个诡谲的世界里,还愿也能成为索命的手段。
他其实心里没底,但脑子里总是那个面馆的老板,于是他决定赌一把。
在面馆附近,陆含璋利用小石子布好阵法,起身拍了拍衣袖的尘灰道:“师尊,只要一有神怪踏入,阵法便可立即传讯,我把传讯链接到您身上,届时若有异动,您便能立刻接收到。”
说罢,他的指尖散出金光,陆含璋将指尖在谢浮玉的额头上一点,那抹金光隐入谢浮玉的额心。
谢浮玉扭头,面馆的老板还在后厨忙的不亦乐乎,锅里的水烧开了,热气阖闾,老板似乎更为瘦削了。
可当他转过头来,视线投向那阵法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身为师尊本该去布置也自然比学生更为牢靠。
但他使不出法术,他自己知道,那么问题来了,弟子们应当是不知道的,但一路上,王敬则、陆含璋他们似乎都是习已为常的。
包括阵法,陆含璋都没有疑惑,便一手揽下了布置阵法的工作,是觉得这些活计就该学生做么?
图什么,给他干活又没分。但他们又似乎习以为常……总不会觉得都是在锻炼他们能力吧?
总不会,他的学生们表面顺从干活,然后在背地里疯狂吐槽他压力他们!?再然后师徒沟壑愈深!?矛盾逐渐激烈?
最后自己落得个被徒弟一剑穿心的下场,该不会也是因为平时让他们白干活积累的怨气太深了吧!?
不要啊!!!他真的不是什么无良导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