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玉回想起神核中的神像,便对面前妇人道:“听说这一带有供吊门神的习俗,不知娘子家中有无?”
妇人愣了愣,点头道:“有,就在我和我夫君的卧房中。”
她小心翼翼看向谢浮玉,猜测道:“这神像是摆的风水不对么?”
谢浮玉失笑摇头,摆手道:“哈哈,您言过了,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好,稍等,我去把孩子叫去偏房写课业。”妇人忙起身,去了卧房,不一会儿便拉着李树生出了来,这孩子走路也不专心,抱了满手的纸张书卷,不好好看路,朝着谢浮玉他们这边探头探脑。
陆含璋噙着微笑,默默调整了坐姿,恰好挡住了谢浮玉的身形,于是眯眯眼笑着对上小孩的视线。
李树生乍一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一惊,若不是母亲扶着,差点摔了个人仰马翻。
谢浮玉没注意到这边小小的风云,还若无其事和陆含璋商讨,“含璋啊,你说桃神还会继续行凶吗?”
他们在神核中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起初的瓦罐坟,一簇一簇的稻穗,化为神明的老人,看似美好祥和了,可那能说明,桃神就不会再被操控着行凶么?
陆含璋从那孩子身上移开视线,顺着谢浮玉的话分析道:“桃神为一方神明,那东西定然是趁它信力衰弱,攻其不备而将它操控的。”
“桃神既为神明,想来有过一次趁虚而入,应当也会加强警备,那东西短时间内想必作不了妖。”
谢浮玉兀自沉吟,他抬起头,迎上陆含璋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当时在神核里,最好的方法分明是破坏神核,解决桃神,让那东西无可趁之机。
原书中的他正是那样做的。
可为何,这一次却变了呢?到底是哪里错了,谢浮玉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来。
陆含璋见到他犹豫的神情,垂下眼,“师尊是想问我,为何不直接把桃神解决是么?”
他没等谢浮玉回答,便径直道:“桃神守护一方稻谷,弟子并不想亲手破坏他们的信仰,您也看到了,神核里的一簇簇稻穗,从前还没有琉璃金时,田里干活的人会哼着山歌,扛着锄头翻土,春时种一粒粟,秋可收万粒籽,万物生长,生生不息。”
谢浮玉没搭话,他记得陆含璋前期并未向惊鹤门透露自己的年龄,琉璃金出现是百年前的事情,但真正开始盛行使用不过几十年。
如果按陆含璋的长相来看,他生下来时,琉璃金已经取代了传统机甲榫卯,农田荒废,大批劳动力涌向市镇,断然不会出现他口中描述的风景。
但联想到此前小说里种种不靠谱内容,谢浮玉也不能断然肯定,陆含璋是否真的是已过百岁。
他自己在这推测着陆含璋的年龄是否真如小说中所说,落在陆含璋眼里,谢浮玉下意识的皱眉就似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一般。
但,应当不会。
毕竟,陆含璋见过后来的桃源镇,也正是因为那一次探访无果,在他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如今重生,定然要抓住那个真凶,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所以,不想亲手破坏他们的信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要借桃神之手引出幕后真凶。
他刚才安慰谢浮玉的话说得并不确切,桃神几乎再无信力,虚弱到连当初的自己都可以解决,如今还是借他们之手勉力恢复清明,又如何还能抵御那个东西呢?
那个东西,应当还会再操控桃神害下一个人。
陆含璋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找出隐藏在背后的操纵者。
他并不打算将这些都告诉师尊,重生回来,师尊的性子不说大变,但也有些古怪之处,更别提这尚未解决的重重疑团。
眼下还是谨慎为上。
“两位道长,快过来罢。”妇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思,谢浮玉回过神来,拍了拍陆含璋的肩示意道:“走吧,去看看。”
“嗯好。”
两人起身,来到那卧房处,尽管神核里他们已经见过那卧房,但白日的卧房窗户半开,窗棱攒了些叶子的碎屑,光线投在入门的一块空地上,被褥散着清新的皂角味。
阳光,尘埃,皂角的清香交织在这一隅,平淡却又温馨,此心安处,方为故乡。
与这温馨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便是那座神像了。
谢浮玉“啧”了一声,他现在看这神像是越看越别扭,越瞧越古怪。
妇人介绍道:“据说这神可以保佑家宅平安,子孙飞黄腾达的,树生他爹就把神给请了来家里供着,请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功夫呢。”
“害,但是现在想想,我只想树儿健健康康长大,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那便足够了。”妇人念叨着。
谢浮玉听妇人说完,便顺着她的话问道:“请?您夫君是从哪请来的神?我瞧着镇上也都有供这神的,也是同一处请回来的么?”
妇人有些迷茫,她眯起眼仔细回想,嘴唇下意识抿起来,声音也不太确定,“好像是从哪个寺庙里请回来的,但那寺庙好像在临仙城,离我们这远的咧,那大师是得道高人,说是积德,只给有缘人请神。”
“镇上也不是人人都请得到嘞,得是有缘的呢。”妇人说起来时,似还有些自得。
谢浮玉的眉越听便皱的越紧,“那得道高人没说他是临仙哪个寺庙的?”
“嘶,好像,好像是什么吊门庙?但他是临仙来的,总不至于骗我们这些土包子罢。”
谢浮玉扶额,临仙城来到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
就是因为是从大地方来的,才更有可能忽悠他们啊。
谢浮玉看向陆含璋,“含璋,此刻还未至申时,你出门带罗盘了吗?”
陆含璋点头,从怀中掏出罗盘来,“师尊是要?”
谢浮玉点头,“测测,看看这东西真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