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叛出……弟子绝无投靠其他门派的心思。”陆含璋谨慎开口,却见谢浮玉的脸色更沉了。
谢浮玉撂了调羹,语重心长道:“含璋,是同门中哪个弟子欺负你了?为何会有想退出师门的想法?”
“师兄们对我颇为关怀,断无欺侮之说。”陆含璋如实道,他从未后悔来惊鹤门,也从未后悔拜入谢浮玉门下。
“是弟子想效仿傅师兄,入凡报国。”
所谓傅师兄,乃惊鹤门的一大传奇,以凡人之身拜入惊鹤门,天赋异禀,于上京宴的比试中,只靠一剑横扫其余门派弟子,一举成名。
然而这位天之骄子却在第二年弃剑摒道,退出师门,甘愿重回凡界。
而后再无音讯。
谢浮玉气急反笑,“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敢学人傅师兄,不行!”
这是陆含璋始料未及的。
这下轮到他疑问了,“为何?”
师尊对自己的弟子从来秉持放养状态,能学就学,不学滚蛋,前世也未尝在他门下退学的,他也应了,怎么到了自己就变卦。
谢浮玉自然不能放他走,这可不是退学的问题,放了他就是放虎归山啊!
得想个什么法子……
他眼珠一转,欸,有了!
谢浮玉咳嗽一声,瞥了眼陆含璋略显忧郁的俊脸,“你要是铁定了心想走,我也留不住你,只是我有条件。”
“师尊有何条件?”陆含璋问道。
“我瞧你法术还行,但思想不积极。”谢浮玉拿起了腔调,在“思想”二字上面加重了语气:“但是谷底天又不教授育人课之类,我既为你的师长,有必要对你的思想观念进行改造升华。”
“可是师尊……”陆含璋下意识想争辩,却被谢浮玉拦下了话头,“打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教学因人而异,而你需要思想教育。”
“就这样说定了,每天下了学来登玉台上课,直到你考评合格,我才允你下山。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吧。”
馔玉轩的人渐渐少了,谢浮玉看了看陆含璋盘子里几乎未动的饭菜,不免皱眉,“净顾着讲话了,快吃吧。”
陆含璋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碍于谢浮玉的命令,只得默默扒饭。
吃过饭后,师徒俩分道扬镳,一个去谷底天参加下午的课程,而另一个则要去戒律那领罚。
戒律长老管戒律堂,人如其名,是个刻板还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
谢浮玉上了门,这老头一边登记册子,一边不忘教训谢浮玉,“为人师者,天天比学生到的还晚,你这像什么话!”
刚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骂一顿,谢浮玉默默扶额,自己这长老当得好没存在感。
“愣着干什么,过来啊,傻了啊!”戒律把册子翻得哗啦响,谢浮玉也只好慢吞吞挪过去。
“去馔玉轩还是去虎溪月,你自己选。”戒律道。
谢浮玉小心翼翼询问,“这两个是去干嘛?”
戒律道:“一个洗碗一个巡逻,你自己选。”
……
谢浮玉还在权衡这两个,戒律见他磨磨蹭蹭,毫不客气替他做了选择,“那你去馔玉轩洗碗吧。”
就这么被分配了,谢浮玉仍想挣扎一番,“那我白天有课怎么办?”
戒律翻了个白眼,“你去和馔玉轩的人说,就这么定了。”
直到出了戒律堂,谢浮玉都无精打采,回到登玉台的卧房中,他蹬掉鞋子上床,干脆拿被子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这股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下一天,他纵使万般不愿,还是只能去汗青阁附近的馔玉轩洗碗。
路过汗青阁时,他有意无意朝里瞄了眼,只有那文云孙仍拿着书卷,嘴角噙着笑看向往来的惊鹤门人。
他心中颇觉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只好暂时将这种感觉搁在一旁,匆匆去了馔玉轩领罚。
接下来几日,谢浮玉倒是颇为充实,白日去上课,空闲去洗碗,而晚上则给陆含璋开小课。
陆含璋两辈子来,第一次被师尊开小课,他除了讶异,剩下就是受宠若惊。
毕竟从前的师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机甲兵器上,对于自己的徒弟也很少亲自教学。
于是谢浮玉打开门时,便看见这位传说中的龙傲天满脸乖巧,手上还端了碗元宵。
“听说师尊最近被罚,领完罚就要来给弟子上课,恐怕来不及吃饭,弟子就自作主张,给师尊带了碗元宵,不知师尊吃得惯否?”
谢浮玉忙接过元宵,将陆含璋迎进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元宵?”
“弟子……”陆含璋看了眼谢浮玉,转而道:“误打误撞猜到,师尊喜欢就最好了。”
谢浮玉未作他想,埋头吃着元宵,又问他:“你吃过饭没?”
“吃过了。”
“嗯。”
谢浮玉有些尴尬,自己这房间堆满图纸和零件,乱得不成样子,而且自己的亲徒弟眨巴着眼看着自己狼吞虎咽,总觉得难为情。
他不由加快了速度,最后一个元宵被他咽下,谢浮玉定了定神,转头看向陆含璋。
陆含璋神色颇为自然,仿佛刚才一动不动盯着自家师尊干饭的人不是他一样。
“吃,吃完了。”谢浮玉放了筷子,道:“咱们进入正题吧。”
“好。”陆含璋应道。
谢浮玉见他这么配合,不免雀跃道:“我回去后想了想,考评不能随便。”
他站起身来,不知从哪里拖来一大块木板,上面写了过程,结果的字样。
谢浮玉解释道:“你的考核成绩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平时成绩,另一部分就是考校。”
“两部分各占最终考核成绩的一半,你的平时成绩包括考勤,课堂互动,还有三次作业,考校的话,我觉得写论文有点为难你,到时候还是给你采用答辩的形式吧,你看如何?”
陆含璋眨眨眼,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师尊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