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他夜幕下不见神色,只闻晦涩话音,“也不见得吧?”
见他质疑自己,坐在树顶上听墙角的谢芝葳没有感受到一丝古怪,只觉得他好奇心不要太重,“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无人角落勾肩搭背,如胶似漆悄声密语,不是偷情是什么?”
四周气氛更为难言鬼寂。
静谧中,怕她掉下去揽着她肩膀的人儿,默默松开了那只逾矩的手,谢芝葳顺着动作回头,月光斗转落下,对上那双温凉无辜的眼眸心头一顿,突然心明意会。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无人角落勾肩搭背、如胶似漆悄声密语的好似不止树下这一对儿。
末了干笑道:“你说得对,也不见得,也不见得……”
那只手松开后,谢芝葳有些失去平衡,悬在空中的手晃了晃,想要去拉身旁的人平稳。
打趣的低音道:“谢姑娘只要不搭我的背,拽哪儿都行。”
谢芝葳默然一噎,没好气猛地拽住他的腰带。腰间一勒,他喘不过气闷哼了声,很快扼住音调。
下面二人又是一通言说,谢芝葳此刻离得远了听不太清,只见女子抱着占据满怀的匣子背向离去,一步三回头似是不舍,依依惜别。和尚送走妻子,抱起墙头的白鸽。谢芝葳忽然想起来,她傍晚在寺庙里看到的信鸽,翅膀下面有道红泥横杠印记。
原是有特殊用处的,难怪那和尚心虚赶来制止。
不稍多久,树下仅剩的身影也隐入黑夜不见。树上的人倒松了口气,提着人一跃而下。
又是一个激灵的谢芝葳,在地面踉跄了几步,突然道:“季公子,我原以为你是文官,看你这轻功了得,倒是文武双全。”
冷夜里放开的声调,轻快自然却无处不显狡诈。这般没由来的追捧,直觉让季玉眉头一跳,只预感话中有坑。
他月色下带着丝朦胧美感的面容,缓缓偏过来,“谢小姐话中有话,似是在提点我什么?”
她也不拐弯抹角,“你可知这二人在做什么?”
“……偷情?”
谢芝葳反被他讥讽,也不恼。胡作玄虚道:“我同你说实话吧。”
“我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
她一把抓住要走的人,忽悠的话刚到嘴边戛然而止,冷不丁意识到什么,抬头问:“深更半夜你不睡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无言的顿了几秒。
“赏月。”毫不犹豫的回答打破僵局。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赏月?信他就有鬼了,谢芝葳不疑有他。
“那谢小姐深更半夜孤身一人来此荒院,又是做甚?”要走不走的人反将一军。
谢芝葳心虚片刻,斩钉截铁道:“我也赏月,不行吗?”
两人又是相顾无言,场面忽然落入深谭般风声窒耳,略带涩然。
寂言中,一只信鸽扑棱着掉入杂乱落叶中,明亮月色下,洁白翅羽上赫然的血迹。
季玉半蹲下身,无声察看着血迹处,翻开半折的羽翅,看见模糊不清的印记,面露肃色。
谢芝葳几近细微的打量,见他眉宇间流露的浓意,问道:“你也认识这个印记?”
“也?”他轻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声音极低极浅,“看来谢小姐也认得这个。”
谢芝葳末了也跟着蹲下来,抱膝自言自语道:“你这种NPC都认得,我不认得岂不是很没道理?”
季玉这才默然中抬头看她,疑惑声还没出口,便被谢芝葳再度拉住,“我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权当同盟吧?”
“我刚偷听到那和尚乃是前朝镇国玉玺被窃一案中的叛臣一党,为与慕二氏周旋不惜拉整个孤山下水,听他二人意思,孤山早已被前朝慕二氏的人包围,我们如果不做点什么坐以待毙的话,只怕比砧板上的鱼肉死的更惨。”
季玉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谢芝葳拍了拍他的肩,稳住道:“我知道信息量很大你接受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时不我待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面前之人僵直的挺起了背,亮色珠眸转动,“那……谢小姐想怎么做?”
谢芝葳不假思索:“当今太子,康王,游贵妃一众如今都在寺中,慕二氏大抵是冲着寺里的这些贵人和玉玺来的,如今之际唯有让消息传出孤山。否则,这些贵人也罢,崇福寺中所有人包括整个孤山恐怕都凶多吉少。”
她愈说面色愈复杂,全然未注意身旁之人眼中的冷色。
在她转过来之际又徒然消逝。
谢芝葳也很谨慎,尽量让自己所说的话没那么多破绽,也尽可能让身边之人能信她所言。
她也怀疑季玉此人的成分。
可如今,他不仅是变故,也是她溺水挣扎抱到的浮木。
虽然危险,但是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