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对人马急驰而来,洁辰侧身上马,她早让南荣秋做好接应太子宵离开的准备,此时就是最佳时机。
待到太子宵上马后便开始四下张望,他似乎意识到落下一人,便急忙驱马去到一堆土堆处。而于此同时,他们身后不远处,又是一片尘土飞扬,孝霍侯带着大队人马正朝这里赶来。
“动作快!快走!”南荣秋一声大喝,但她注意到洁辰的目光聚焦在了太子宵身上,因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会聚焦在他身上。
太子宵见状一剑将土堆铲开,一个满脸灰土的女子紧闭双眼,丝毫对周边发生的巨大震荡没有丝毫反应。
眼见着飞扬的尘土由远及近划出一条弧线,情急之下,太子宵驭马侧身,刚一伸手想拉起土中的人,却只见一只飞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射到马蹄之下。马儿一个急停,双蹄高抬,一阵惊恐的嘶鸣,险些将太子宵从马上甩下来。
有人驾马飞驰,目光烔然似火,手中的弓箭再次拉满。
“快走!先离开这儿再想办法!”
洁辰的一句话,太子宵蹙眉,好似有所动。大家都看着他,前有困境,后有追兵,洁辰留好的后手不可错失,就像孝霍侯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心慈手软,事先假装不干预,关键时候还是会出现一样,总归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子宵想到此,哪怕他清楚知道,霍罙即不会心慈手软,孝霍侯也不会善罢甘休,但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是绝无可能硬扛的。
既然段干钮钮已被认定是他的软肋,霍氏的人定不会要了她的命。于是,他掉转马头,趁霍罙心绞不起,他的队伍也像离了重心的散沙,仓墟剑一剑飞出,熠熠蓝光呈扇形射散出去,将一众人等掀翻在地。太子宵仅凭一己之力,杀出了重围,众人也跟着他的马,拍马提缰,一众马儿便四蹄翻飞,向前疾驰。
尘土飞扬,太子宵回过头来,在滚滚黄尘之中,他看到了敌人的身形,大队人马不仅没有放弃追杀,而且越追越急,没过一阵,连面目都能看得清了。
是舍尔。
不愧是南夷霍氏的一员猛将。
太子宵心中暗暗盘算,再这么追下去,不说人受不受得了,光说马儿就很难敌过对方,他们的马均是养马岛驯养的一批最强悍的战马,论脚力、体力无马能及。
与此人过招不下数次,他虽为南夷之人,但行事作风却又与他们大不相同。此人最大优势是精于谋划,从太子宵劫亲被他生擒,所有人均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便不难看出。
但是往往一个人的优势太过,有时也会成为他的劣势。
于是,等舍尔马蹄下的尘烟扬起仅离太子宵的人马几丈远的距离,突然,一阵马儿的嘶鸣此起彼伏,舍尔带队的人马个个勒马急停,逼得马儿气都喘不上,只得猛得向空中踢腿。
前方的山地呈现一片沟壑,地势险峻,山峦叠嶂。太子宵的人马刚一越过去,便没再向前,而是调转马头正面对着他们,像是要束手就擒一般,眼神中却又透着虎视眈眈。
舍尔在此刻果真迟疑了,紧急勒令所有人马停止向前。
双方马儿在沟壑间蠢蠢欲动,但只有太子宵与舍尔却是纹丝不动。这深深的沟壑之间好似埋伏了一块深弹,谁敢上前,谁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出了藏谷关就可以上滇陇道了。这藏谷关虽不比水路通达,但关有关的险隘,水有水的汹涌,只能各求多福了。”
太子宵唇角微扬,眼神的欣笑中带着几点意味,“本太子欣赏你,如我大绥能得你一般英才,定会尊他、敬他,还会授以阶武大将军头衔,为我大绥开疆拓土、安邦定国。”
“太子殿下过誉了,奴有奴性,定不能与人相比,更何谈英才了。”
“人各有志,志各不同,不作强求。不过,替你们世子殿下代句话,他曾想一一拿下绥国城池,让他记住我说过的,待到天启周边部落一一收归,才配得上与我大绥抗衡。如今,第一步我已然替他达成,以后就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这时,舍尔身旁有人道:“卫使大人,就这么放过他们吗?他们的人马抵不上咱们的一半,要不要让属下……”
“是吗?”他话还没说完,舍尔便偏头望向他,眼中带着几许讥讽,“要不你去试试?”
这人一听,立马提绳,两腿猛得一夹马肚,马儿哧溜一下冲出去,身后迅速跟上一群人,尘土扬起几丈高,是将太子宵一网打尽不可。
看着突然迎面冲上来的人,太子宵胸口忽感一沉,血腥味直涌心头。他皱起眉,眯起的双眼仅露一丝缝,杀气便侧漏无遗。剑锋悬在空中一转,换以往,仓墟剑的剑芒会耀眼夺目,今日光艳却暗淡了几分。
身侧的洁辰见状,手心被缰绳勒出了血痕,眼见着太子宵口角渗出浓血,她硬是一动未动,只是深深凝望着他。
眼见着人马冲上来,南荣秋上前对洁辰急道:“圣女,要不要我们……”
“勿动!”
洁辰此刻的紧张不亚于任何人,但自己此时如若冲出去,那太子宵的隐忍就白费了,不仅如此,以他逞强的性子,自己出面,可能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危险。
正当这时,对方的人马已经呼啸而至,前蹄刚一踏入隘口,两侧的山峰隐隐传来隆隆闷响,下一秒,整个山隘口突爆山崩地裂、飞石溅落,将他们之间的沟壑炸出一道碎石屏障,登时将急驰而来的一群马炸飞出去,马上的人嗷叫着重重摔倒在地。
舍儿这边的人看得是触目惊心,纷纷庆幸自己的卫使大人没有轻举妄动的决策是有多么英明,而舍尔自己则是一脸狐疑。
起初他判定太子宵是想设诱敌深入之计来震慑对方,他如若不是有心想放过,便不会只是派身边不死心的人去试探,他预料这批人马对太子宵来说还够不成威胁,他回头复命时也好有个交待,熟知对方埋伏了如此大的阵仗,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不光舍尔这么想,连太子宵自己也是。
他惊疑得看了看手中的仓墟剑,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这把剑上,而太子宵心里清楚,并非是他,那究竟又会是谁?
一股流,一双手,在暗夜中无形操控。也容不得太子宵多想了,他调转马头,一群人也迅速跟上,马儿四蹄翻飞,很快将身后的碎石满天,隆隆巨响甩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