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会牵牛,牵着牛儿到处走;南石犼,会领首,领着犼儿天上游。”
天都大街热闹非凡,满大街小巷的孩童三三两两围着圈又蹦又跳,口中不断传唱着一首童谣,弄得坊间人尽皆知,百姓都在私下窃窃私语。
眼下正值一年一度的“天都会盟”,除南夷霍氏常年驻兵在天启周边的养马岛外,其余三大世家,东淮栾氏、西寅龚氏、北昼胥氏,每年这个时节都会从大老远浩浩荡荡地来访天都。
百米开外的坊道,人车川流不息,每坊东西南北各宽三百步,开十字街,四出趋门,此刻只见从四面门后涌出一批官兵,迈着急促的步子迅速将四下人驱散开,独流出中间一股主道来。
下一秒,车马喧嚣声渐近,排着长龙的马队陆续经过,气派非凡。
为首的一匹绝影马的马背上,缰绳被人刚劲有力地拽住,那人满脸的傲气,见了百姓围观,更显得胜人一筹了,此人正是西寅龚氏的阎武将军肖勇。
他身后方的马车里正坐一人,身着华服,贵气逼人,眼神中透着尖锐,只见他将掀开许久的车帷奋力一甩,一张怒脸便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皇家御院内的红毯从宫门外一直铺到了星阁大殿,邆郯坐于御水池后方的龙椅之上,左右下方候着的分别是段干懿与孝霍侯。
此时殿下传来三大诸侯的觐见通传声,邆郯连忙从龙椅上起身,提前恭迎。
“西寅龚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义龚侯双手扶肩,躬身向前。
接下来,北昼胥氏——仁胥侯、东淮栾氏——忠栾侯也纷纷向邆郯行礼问安,这刻邆郯连忙过去亲自依次扶迎,“侯爷不必多礼,侯爷不必多礼,侯爷近来身体可否安好?”
“嚯嚯嚯……这一年多没见,没想到我们的小陛下不仅是个头长高了,人也分外成熟了,丞相功不可没啊!”
“哈哈哈,义龚侯过誉了,陛下这些年确也精进不少,但骨子里皮着呢,还望各位侯爷多多帮扶才是。”
其他几位侯爷纷纷点头轻笑,义龚侯却只身上前拍了拍邆郯的肩膀,“那就得赶紧为他封个王后,把他管好咯才是。哈哈哈…”
“欸,义龚侯说的什么话,我堂堂天启国的王乃是九天之上龙之佼者,怎得就能被一个女子管束了?”
“哼,孝霍侯言下之意,莫不是有其它妙法,不防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方法可谓多得去,怕只怕有些心胸狭隘之人听了会动气,重则伤身,不划算啊!”
“立天子以为天下也,兹事体大,陛下和丞相自是不会介意的,是吧?”
邆郯刷的一下脸都绿了,段干懿却不动声色,只是面露轻笑,左手不住捋须。
“今儿可是一年一度天都会盟的大日子,义龚侯难不成是对当今王上有何不满才出此言?”孝霍侯面上虽保持着几分笑意,但却已是似笑非笑。
“先帝在位前,正是为了天启长久的和平兴盛,才定下这一年一度的盟期。‘段干相之,尊王攘夷,四合诸侯,一匡天下’,先王之道,恐怕如今有些人早以将之抛诸脑后了吧!”
“哈哈哈…..先帝在位前,若不是我南夷霍氏以命相博,夺取这天下,哪有如今这尊王攘夷的四合诸侯?”
“大胆!放肆!难怪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南石犼,会领首,领着犼儿天上游’,孝霍侯难不成是要上天?为此你要如何自证?”
“哈哈哈…无边之壤,难堵悠悠众口。本侯向来忠心不二,何需自证?”
“量谁敢!”义龚侯一番激言后,转身向邆郯行礼道:“也请陛下放心,如若谁敢有不臣之心,便先要问过我西寅龚氏那三十万大军答不答应!”
仁胥侯上前一步道:“别说义龚侯不答应,就连我北昼胥氏也不得答应!”
“忠栾侯,你呢?”
忠栾侯连连行礼道:“那是自然,全凭义龚侯发落。”
段干懿见势已起,忙附和道:“好了,好了,诸位侯爷,稍安勿躁。现今的天启国泰安邦,勿用理会坊间的那些闲言碎语,今儿会盟,还是聊聊正事的要紧。”
“哼,丞相,兹事体大,不可小觑。”
孝霍侯似笑非笑的脸终是胯了下来,“噢,听闻西寅龚氏有位阎武大将军肖勇,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哼,听闻南夷霍氏有位金面将军,残暴凶狠,所到之处片甲不留,这天启方圆百里的部落被悉数屠尽,如若敢试上一试,验其真假,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何须金面将军,南夷霍氏的一个奴隶便足以一试。”
“你…”
“哈哈哈……义龚侯,不是怕了吧?
“区区一只狗,看他还有命活多久。”
三日后的午后,阳光正烈,皇家御院的星阁内临时搭建的比武场围满了文武百官,上一次的临时比武场还是邆郯为单挑太子宵而建,而这一次,却已成了两方诸侯的较量。
阳光穿过斑驳的光影洒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上,舍尔一身白衫,飘逸俊朗,他手提一把长剑,嘴唇紧抿,双眼死死锁住对方的脸。而他的对手,西寅龚氏的肖勇则是一身铠甲,一眼看上去有种上阵杀敌的错觉。
铜锣一声响,两只利剑便火速在空中正面交上,他二人动作矫健而迅猛,仿佛两只猛兽,斗得不相下上,看得四周一圈人屏住了呼吸。
舍尔攻防有序,沉着淡然,几番回合下来,肖勇的几次猛攻均被他巧妙化解开,一个不经意,还被对手一脚踹出老远。
这一脚,肖勇明显恼了。
只见他黯然的眸底泛起一丝阴狠,手握剑柄的掌心下忽现几道银光,薄如蝉翼,细如针丝,在耀眼的阳光下完好的隐藏,可偏偏却未能逃过围观人群中的一只眼。
肖勇挥舞的剑高举着朝舍尔袭来,而随之手掌下方暗藏的毛针也齐齐滑到踝腕骨,就在舍尔挡剑侧身移步之时,毛针暗器已飞速朝他的心门射出。
说时迟,那时快,舍尔忽感左腿一软,整个人屈膝向下,好似绊倒一般,暗藏在阳光下的毛针无影无形,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头身一个侧仰,毛针迅疾擦脸而过,同时他手中的剑划向了对方的腹部,而毛针也在他脸上留下了几条浅浅血痕。
原来刚刚舍尔的左腿腘窝处不知被谁扔出的一块细石击中,速度迅捷而丝滑,如不是当事人即刻感知,外人根本不易察觉,从而救了他一命。
肖勇虽被舍尔的剑逼着向后退去,但此时舍尔眼前顿感一阵眩晕,想不到那毛细的针上有着剧毒,等反应过来时已是胸闷无力,他一剑杵地,单膝跪下,口吐黑血。
在缓缓抬起头之际,他眉宇紧锁,眼底流露出连死都不怕的刚毅,尔后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朝刚刚细石射出的方向寻望。
在一众人群中,肖勇迎来了满堂喝彩,而舍尔迎上的却是太子宵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