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别和他们废话……对,别和他们废话……”众人又是一阵吆喝。
霍罙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将洁辰拦到自己的身后,岩糥的脸登时拉下来,滟笑全无,只见他双眼一眯,脸上的赘肉抖了抖,手指一挥,顷刻间,满天的箭羽便如繁星坠落,朝他二人射来。
霍罙虽然身手了得,但毕竟双手难敌四拳,箭羽之密集且速度迅疾,不管他如何尽力挥剑阻挡,仍不能保证万无闪失,更何况他二人刚历经了万劫的往生门,身体已虚弱至极,又怎是岩糥的对手?
正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金光乍现,闪得一众人等纷纷捂眼后退,伴着闻风而至的“呲呲”声,一副鎏金面具横空而出,在空中像螺旋般高速飞旋一圈后,只听得 “当啷、当啷”声响不绝,满天的箭羽被逐一击落下来。
众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又纷纷将捂住眼的手挪开悄眯查看,只见骄阳映日,树影婆娑,斑驳陆离的光影之下,一道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魁梧身影,像屹立的山峰,横空出世。
正当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张脸,就只见那副鎏金面具在空中利落的飞旋完成后又稳稳回到那人手中,半张镂空的鎏金面具一落在脸上,一众人等登时看得瑟瑟发抖,挨个向后退。
而此时洁辰却看得清楚,那人除了腰间挂着的仓墟剑外,身后还背着一把弓,插在一旁的箭与在叠岩幽冥洞将化蛇钉在墙上的一模一样。
传闻中的金面将军终于一展真容。
“老大,现在怎么办?”岩糥身旁的人急吼道。
“能他妈怎么办?快去看看,老二他们到哪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霎时大风骤起,不远外喧嚣的马蹄声隐隐传来,下一秒,天空被一大片扬起的尘土包裹,傣诃伊部落集结了周边部落的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朝此处赶来。
洁辰瞥见身旁的金面将军杀意已起,又见岩糥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滟笑,全然不知部落即将大难临头,倍感焦急。
只听一声大喝,岩糥仰马而起,“兄弟们,为了傣诃伊部落能活下去,杀了金面将军,灭了南夷霍氏,杀!”
“杀金面,灭南夷,杀!杀!杀!”
不远处的人马还在陆续赶来,邓稼檐的马已经跑到了跟前,却见黄土满天,人仰马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但金面将军这边却毫发未伤,满地的鲜血,死的都是傣诃伊部落的人。
“住手!快住手!”邓稼檐大声呼喝,可眼下没人听他的,岩糥也已是杀红了眼,急火攻心,边砍边骂身边人是废物,一个不高兴还挥刀朝自己人砍去。
正在这时,一只利箭从天而降,谁都还没注意到,那只白色的箭头已悄然穿过人群,直达岩糥的心脏。
岩糥应声倒地,打斗声也随即停止,旁边的人一下都看傻了,纷纷回头寻着箭羽发出的方向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谁干的好事,却并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邓稼檐立即跑过去查看情况,却见岩糥怒光满面地指着一处丛林深处,“你…你……”没能说上两句就咽了气,愤怒的双眼还一直瞪着,死不瞑目。
邓稼檐寻着岩糥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没见任何人。
“还打吗?如果你们想死的话,今天正好奉陪!”
金面将军的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向后退去。
“不打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阔步走进人群,径直来到岩糥的身旁,邓稼檐见到他也连忙将位置让出来,却没曾想,这个少年忽然从腰间拨出一把匕首,想都没想,对着岩糥的脖子就是一刀。
这一刀下去可谓力道十足,岩糥的头身立即分离,鲜血喷得少年满脸,他却伸出舌头旋转地舔着唇边。
“你?”邓稼檐惊得瞪大了眼,直直瞪着眼前人。
“怎么,现在他不在了,难道傣诃伊部落的首领就轮到外人了?你又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没敢再出声,邓稼檐已在这刻察觉出微妙的变化。这个少年已不再是当初蜷缩在背后的孩子,他为今天的到来,已经积聚了很久。
这时,少年一把拧起还在滴着鲜血的头颅,阔步走到霍罙面前,又一把将岩糥的头颅扔到地上硬生滚了三圈,血干了才停在了霍罙的脚下。
“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吗?不知世子殿下的话可还作数?”
这位少年正是岩糥的弟弟——岩三。
霍罙看了一眼金面将军,又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洁辰,实则霍罙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俩。
自金面将军现身到现在,他二人相互没有看过对方一眼,也没说过一句话,霍罙只觉得这气氛很尬,也没想好以后该如何,却恰巧岩三来了这么一出,便顺着他的话道:“当然!圣女受了伤,先安排人护送回去。”
在简单处理完部落人员伤亡后,岩三的人马已经准备带着洁辰离开,这时金面将军突然站出来,高声道:“慢着!”
岩三回过头,他刚刚的举动,本就是想借霍罙的话抬高霍罙,故意不将金面将军放在眼里,但不自觉又对他有几分忌惮。
为了显得气场不输,岩三直视着对方上前一步,双手背过身后,语气变得低沉,铿锵有力,“无名,噢,不对,应该是绥国太子殿下才对。请看在我救过太子殿下命的份上,放过傣诃伊部落,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
无名是他第一个想对别人好的人,却看不起自己,要杀自己,这明摆的恨意还不是一个少年能轻易掩盖的过去的,而无名实则是想问他自残后的伤势是否痊愈,可惜话到嘴了边,又立马咽了回去。
很明显,少年的外伤虽愈,但内伤难除。
金面将军轻蔑的笑颜立即浮于另一半脸上,幸好面具之下的那半张怜悯脸被完美地隐藏下来。他这一笑更多的是笑他自己,竟会莫名出生这般奇怪的想法来。
睥睨、傲视、横扫天下的的目光才是他应有的表情,岩三看得心都颤了,好在他什么话也没说,在转身的刹那,岩三的心才算是暂时放下。
谁又知道金面将军打的什么算盘。
洁辰坐在马车中回望,即使马车已经走远,她也才刚刚将单手挑起的帘子轻巧地放下,缓缓闭上双眼,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