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行三人来到钟柳的老宅子,昨晚贺穆深还担心钟诞会跑,但厉中宵肯定他不会。
果不其然,厉中宵是对的。
在钟家老宅,大家见识了钟诞的专注,刻刀不离手,双眼不离木,那一挖一刻之间,既有超凡的天赋,又有多年的亲授经验。
钟诞的爷爷不仅会盖房子,屋檐之上的雕梁画栋,院落的亭台楼阁也都是他的家族绝技。钟诞从小天资极高,再加上耳闻目染,多少受了些真传,但爷爷去世后,再无人像爷爷那般宠他,任他胡闹了。
钟柳带厉中宵在老宅子里闲转,房檐的一梁一栋他都看得仔细,喻星辰跟在他身后,二人有说有笑眉目传情,贺穆深觉得无趣,自个去村里转去了。
见书房墙上挂的一幅字画,厉中宵忍不住将放于书桌上的一块墨锭慢慢研开,尔后将宣纸平铺,用镇尺将两边压好。
喻星辰接过墨锭继续磨,墨汁研开的粘度越发的浓稠,散发出一股墨香。厉中宵拿起毛笔,照着墙上的字画开始临摹,一笔一画之间刚劲坚韧,下笔没一丝犹豫,出来的效果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得钟柳惊呆了。
厉中宵自言道:“字画好像只有一半?另一半去哪了?”
钟柳缓缓摇了摇头,“自我打小见到它起,它就是这样的了。”
“画的年代虽是久远了些,纸也泛黄了,但字却一丝也没褪色,应该用的是画眉墨。不过,有些字的旁边好像被什么晕了,看得出字与晕染之间色沉一致,不像是后来弄上去的,可惜了点!”
“这书房我们三代人几乎没怎么进来过,听祖辈们说,这里的字画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写的篆文,我们也看不懂,先生你竟可以临摹的一模一样,先生是书法家?”
“不是,只是闲来喜欢随手写写。”
“哎呀……今天是遇到高人了啊!先生可知这写的是什么?”
这一问把他问愣住了,钟柳马上察觉出尴尬,正准备说些其它的,这时他却端起了宣纸。
“曾几树前玄琹抱,银汉白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不知诗中寓意何为,竟不得不使喻星辰与厉中宵不禁相互惊望,下一秒厉中宵却道:“这只是诗人对友人表达的一种绮怀,隐隐有一些感伤罢了。”
喻星辰凝望他的眸子变得深沉而疑虑,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厉中宵拉起她的双手,安慰道:“你不信?”
喻星辰莞尔一笑,“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时钟柳正四处打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先生能帮我再看看吗,钟家祖辈还留下一把古琴,我家‘二蛋儿’小的时候总喜欢偷摸去摆弄,我怕他把琴弄坏了,就把琴藏起来了。”
“在哪?”
“我记不太清了……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跟我来。”
于是二人跟着钟柳来到他的卧室,一把古琴里三层外三层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当钟柳将它从床底搬出来时,厉中宵双眼瞳孔登时放大了。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过琴身,手指轻轻一拨,琴身发出空呜的回响,他情难自禁地将琴抱入怀中,手起弦落,空灵辽阔的曲声中夹杂着苍凉和回忆。
“这是……这是云玄琹,已有千年。”厉中宵道。
“什么?”钟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难道传说是真的?”
厉中宵顿了一下,“不过,这只玄琹是赝品,真正的玄琹世间应该只有一把。”
“赝品?虽是赝品,但赝了千年也算是古董了吧?应该也值不少钱吧?”钟诞冲进了屋。
厉中宵点了点头。
“老头,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被你藏这了!”
“你这臭小子,如果给到你,早被你败光了!”
“我有那差劲吗?”刚说完前半段,后半段钟诞就立马问厉中宵:“呵呵,这个,拿到市面上值多少钱?”
“如果拿到正规渠道,势必会被有关部门追更溯源,到时候别查出个盗取国家文物罪,那可就麻烦了;如果拿到黑市上去,又太过招摇,还不知会惹来什么祸端。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这位先生说的是,‘二蛋儿’啊!你就别再给咱们钟家惹事了!”
“老头,瞧你急的,这些个都是咱们钟家的祖传宝贝,你都说了不下百遍了。我只是想问下这位先生,你凭什么说我家的玄琹是赝品?万一是真的呢?”
“玄琹乃上古奇物,有抚慰人心之奇效,且通身乃是上古玄木制成,世间仅有唯一。而你这个,却是水楠。”
“难怪,难怪我爷爷留给我的水楠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就算是古玩专家也不见得一眼认得出来啊!你对这些老玩艺也太在行了吧!你是搞古玩的?”
“不是!”
“欸,你这人,本来还想着说,如果你懂这行,咱俩可以一起……嗯嗯……”
“你又想动什么歪心思?”
“哪敢啊!只是小时候我爷爷跟我说,传说我们西山这一带啊,千年前曾是古绥国的旧址,但那也只是传说,毕竟历史课本里从来没提过,其它书里也没有记载。所以就奇怪了,这古绥国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不过村里有人说自己真的进过一个古墓,这古墓可大了,像个地下迷宫一样,四面铜墙铁壁,而且到处机关重重,但凡进去的人,就没人出的来!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有个……”
钟诞正讲得绘声绘色,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却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吓得喻星辰一个倒退趔趄,差点摔倒,脸色苍白,他却哈哈大笑,“逗你们玩的!”
“无聊!你的琴雕好了吗?”
“这个,给你!”钟诞将木雕琴递给厉中宵,“我出马还用得着两天?只是做人做事最好给自己留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