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声更大了,拍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寒冷像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地凌迟着人们的耐心。楼下花园里的长椅积了厚厚的雪,再没有人去坐了。
路致远裹着毛毯,慢慢挪到关翊景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监护仪的滴答声成了最忠实的伴奏。
"翊景,你还记得吗?"路致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去年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关翊景点点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也是这么冷,他路过公园时看见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独自坐在长椅上,背影孤独得像一座孤岛。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身上投斑斑点点的阳光,仿佛将他囚禁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鬼使神差地,关翊景走近,从此再也没能离开。
"记得,当然记得。"关翊景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路致远冰凉的手背。他的手心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拼汽车模型时留下的。
路致远低着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真想再去坐一下公园里的那张长椅,再吃一碗牛肉粉。"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念,"那家的汤底特别香……你记得吗?"
关翊景的喉咙发紧。他当然记得。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关翊景紧了紧手臂,声音有些发抖,"天天去都成。我们可以把那家的招牌菜都点一遍。"
路致远沉默了一会,声音更轻了:"但是我好累啊……怕没机会了。太冷了……"
"别胡说!"关翊景猛地转头,却在对上路致远平静的目光时哽住了。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像是已经看透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熬过冬天就是春天了,会回暖的,会好的。"
"我要是没熬过去呢?"
"不会的。"关翊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路致远轻轻"嗯"了一声,头在关翊景肩膀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处的倦鸟。
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雪花轻轻拍打窗户的声音。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关翊景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惊醒肩上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相框上——那是他们去年在病房里拍的合照。照片里的路致远笑得灿烂,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而现在,他的重量轻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睡了吗?"关翊景极轻地问。
没有回应。只有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滴"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关翊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去路致远额前的碎发,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关于春天的承诺。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染成纯净的白色。在这片寂静中,他仿佛听见了遥远的未来——冰雪消融的声音,草木抽芽的声音,以及路致远站在阳光下,笑着唤他名字的声音。